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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是灯(4)

作者: 纵虎嗅花 阅读记录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男生还是补充了一句。

然而进了医务室,校医询问过后,开药时,周天低声问:“多少钱?”

梁嘉树显然听到了,他笑了声,很短促,灯光下那张白的脸几乎像曝光过度的底片。

他默认周天替付这几块钱药费,而目光,一直轻轻落在女生柔顺的发丝上。她的头发质地很好,充满光泽,像最葳蕤的植物。

“谢谢。”梁嘉树不客气地接过药,“没带钱出来,回头会还你。”

“不用。”周天没什么情绪地回答说,“你不是说了吗?是吃我们家炒河粉才这个样子的,提都提了,我不好装傻。”

她真是……嘴巴太厉害,有着远超同龄女生的从容。

两人到楼下时,周天忽然止步,她回头,背后是灯火通明静谧如夜的教学楼。

“你数学满分,我能请教一下数学方面你有什么技巧吗?”

周天问完这句,脸莫名红了。然而女生永远能把表情控制地很好,她冷冷清清的,一丁点儿别样情绪都不会泄露。

“没什么技巧,随便考考。不过如果你想要的是满分,应该不可能。”梁嘉树轻描淡写地带过去,这次月考,客观说是偏难的,尤其数学。可是,在周天看来,这显然是一种冒犯。无论如何,她也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和他是一类人。

周天脸更红了,幸而是晚上。

一路沉默进教室,周天又沉默地坐下来,旁边,冯天赐用笔捣了下她,小声说:“班长,梁嘉树怎么回事?”

“他虚。”周天两个字概括完毕,抬起头,看英语老师拿起来了讲义。

虽然,高一的压力不比分科后,可大部分附中学子依然在学习这个赛道上各自或明或暗地努力着。这样一来,大家最放松的时间,就是课间,走廊里,常常乌压压站一排,学生们跟雨燕似得,伸着头,朝窗户外张望,有说有笑。

周天不是那种连课间都不放过学习的人,有张有弛,这才是长久之道。不过,她不追星,不议论是非,不看所谓美男,站在栏杆那只是轻揉太阳穴,以及,听冯天赐的嘴巴跟机关枪一般叭叭叭个不停。

教室里,梁嘉树很扎眼,已经有女生凑上去问题了,当然,无可厚非,他是年级第一。周天是无意转头看到的这一暮,隔着明窗,男生的脸很清晰,也很干净。

真难想象他这种人住臭烘烘的男生宿舍,会是什么样?

周天毫无预兆冒出这么个想法,有点惊到自己。

她见识过男生宿舍。

学校有次突击检查,专派女生去,周天身为班长和几个其他班的女学生干部,挨个给高一男寝打分。不得不说,男生寝室即便收拾的人模狗样,但总有一股令人掩鼻的味道挥之不去。

有人开玩笑说,这是男人味儿。

脚臭、汗臭、各种臭……大家一下了然:果然说是臭男人呢。

梁嘉树不一样,男生身上有隐约的清新气味,如同四月蓝空。周天很确定,她在两人距离最近的刹那捕捉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周天对梁嘉树的印象就变成了--他带着一股不详的味道。

当时,冯天赐暗戳戳地告诉她:“班长,怎么有人说你家炒河粉吃了会拉肚子?”

周天的笔在草稿纸上滞了滞,她心跳很快,自尊心就像一座堤坝,忽然被洪水拍打。抬头时,女生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

“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

“是吗?”周天有点反讽的神气,“我们家不是第一天在门口卖吃的,你也吃过,班里很多同学都吃过,有问题吗?”

冯天赐眨巴眨巴眼,直摇头,咬着笔头问周天:“班长,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周天皱眉,没吭声。

当天的生意,果然受影响。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直到周天看见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轻微拉扯了下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本要排队过来的身影,就这么离开了。

周天瞥到这一幕,习惯性抿唇。

流言的传播速度,通常比瘟疫还要快。

回到寝室,周天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这一次,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敏感,而且是那种无波无澜的敏感--似乎有人看见她来止住了话头,周天默默刷牙洗脸,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班长,物理笔记借我抄一下。”

“班长,能麻烦你看看这道题怎么解吗?”

“班长,明天我要是再起不来,你薅我头毛!”

“班长,咱们寝室今天被扣分了,是三班检查的,我看她们是找事!”

周天在寝室的日常,依旧是被各种喊“班长”,在附中,她也算某种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在贫瘠的中学生涯里,长的好的,成绩好的,家世好的,最容易成为焦点,周天占两条,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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