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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戏梦续二)(15)

老婆很少这么沉默的,他都是有话就说。

现在突然变这么沉静,让我有点害怕。

“静静……”

他轻轻拉起我的手:“以往我对你太凶,你怪我么?”

我的头摇得象波浪鼓:“怎么会,我最喜欢尘尘了。”

他的笑容里有点涩然:“话虽然是这样说,刚才对着二殿下我一分也不相让。只是,此后十年,恐怕真的是难以相见的。你始终是高门深院里的公子,与我们这样的山野小妖不同……”

我急得脸发热:“不是的尘尘,我很喜欢大家,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都很快乐啊。虽然我没本事赚钱,不能让大家过好日子……”

尘尘的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中间,把我下面的话都拦住了:“静静,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你救的,这些年也都是你在照顾我们。若是你回家之后过得更快乐开怀,我们也希望你回去。”

我愣愣的看着尘尘。

什么时候我最开心?

明明只分开了很短的时间,为什么尘尘他们好象一下子和我就生疏了呢?

第19章

有人轻轻拉我的发梢,回头一看是小袖子。

“相公,你家里人好象不喜欢我们的样子。”他笑眯眯地说:“不过没关系,你喜欢我们就够了。我们的新房子很宽敞。你不知道吧?尘尘哥攒了好多的积房钱,要不我们哪来钱买房子哦!要是你家里人对你不好,你就跑出来,咱们住一起不是一直很开心的嘛。”

我鼻子有点酸,十年见不到他们的面,本来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难过。现在分离的事实分明的摊在眼前,觉得心里揪得难受。

我们一群人,共患难共贫贱,他们对我不离不弃。

我有些手足无措,低头在衣服里摸摸,把一块玉璧摸出来,递给尘尘:“那个房子,要是住的不方便,就去帝都西面落霞山庄,那是我幼时我亲生爹爹给我置的産业,一直空著,你们在那里住,绝没人敢来欺负你们的。吃的用的,也不用费心张罗。”

尘尘接过那块玉,还没有说话,嘤嘤泣泣的有人哭了起来:“静静,我们舍不得你啊。你要自己多保重的。没有我们陪你,你晚上也要好好睡觉,不要到处梦游了知道不知道……”

我摸摸鼻子,安慰小叶子:“没关系,神殿里也会有人陪我的,就算没有你们陪得这麽周到,也不会一点都不照应我。再说,我爹爹也说了,你们可以时时去看我。你们要多当心,帝都的人……都挺势力的,你们要是受了欺负,拿这块玉去找我爹爹平舟……”

“我们不要找别人,我们不要和你分开啊!”小风风一头扎进我怀里:“你干嘛要回来这里啊,这里有什麽好的?千里迢迢就爲了回来坐牢麽?”

我扎著手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尘尘看看我,我以爲他最後会说句什麽话的。

可是,他什麽也没有说。

只是沈默地把小风风拉开一边。

我一步三回头,看老婆们个个都面露凄惶之色。

十年。

十年中,会发生多少事。

“你们要保重,记得有事一定要去找我爹爹。”我扶著门边回头说。

尘尘只是点了点头。

二哥站在院中,一树新绿,他身上的银龙墨黑斗篷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鲜明。我咬了一下嘴唇,向他走过去。

他却没回头看我,指著枝头的嫩芽说道:“绿叶已萌,想必红花不远。”

我不知道说什麽,应了一声:“一定是繁华满枝。”

二哥回过头来,秀眉凤目,微微一笑:“走吧。”

他伸出手来,纤秀的手指在阳光下有淡淡的融融的光。

我伸手去和他相握。

不敢用力。

他握住了我,手却紧了一紧。

浑浑噩噩,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出的驿馆。

老婆们尽管舍不得我,却没有一个追出门来的。

我却忍不住回头。已经上了车,放了下车帘,车轮向前动,我打起车窗帷向回看。

驿馆门口空落落的,并没有人。

有些怅然若失的回过头来。

二哥的手抚在一卷书册的封皮上,轻轻捻捻页角,没有要翻开看的意思。

我觉得喉咙发干:“现在……就去神殿麽?”

二哥温言道:“你不用怕,就当是住家里一样,只是不得随意出门。想做什麽事,都只管做,不妨事的。”

我点点头:“现在的祭神……还是休禾大人麽?”

这个人当初咬牙切齿要把我严办了的,现在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哥一笑:“不是。”

我问道:“换了人?”

问过了才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既然不是他一定就是换了人的。应该直接问是换了谁的。

二哥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象是扇子一样遮住了翦水双眸:“第二十二任祭神,是我。”

我悚然一惊,背上窜过一阵子不知道是烫是冰,麻酥酥的极无力的感觉。

二哥擡起头来,微微一笑:“哥哥会好好照应你,静静也要听话。”

和二哥……共居在神殿里……十年?

……

车子平稳的停下。有人来掀车帘。

我看看二哥,他沈稳的微笑。

扶著车辕跳下车来,然後二哥才拾阶而下,向一边侍立的人道:“三公子的东西,都搬过来了麽?”

那人躬身道:“回殿下,尽数搬好了,只是摆放方位,还是要三公子看一看才好定。”

我茫然的任哥哥牵著我向神殿里面走。

神殿是全新的,每一块石,每一方砖都与从前不一样。

云石砌得平平整整,长长的象一条玉的带子,一直向神殿的深处蔓延。

看著被浓绿掩映,时隐时现的这条路,我突然想起哥哥一直牵著我的手,当著所有人的面。

他是祭神,我是要来被拘禁的带罪之身。

这样子不避嫌疑,让人看到了,会说他的闲话吧。

哥哥步履不疾不徐,我垂著头,忽然停了下脚,顺势把手抽了回来。

哥哥回头看我:“怎麽了静静?”

我蹲下身,手摸著靴子:“鞋带松了。”

把并没有松开的系绳又紧了紧,哥哥仍然站在原处等我。

其实……虽然分别的时间久,可是,看哥哥的姿态,我却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他在等著我再握他手,然後一起走。

我把手向後缩了下:“刚摸过鞋,脏。”

这算是个最好最自然的借口了。

哥哥不计较从前,也不看重现在的名声。

我却不能不替他著想。

很久之前,有人说,你光说你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你倒底是有没有替他想过?你只说你和他在一起快乐,他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也快乐?倘或他离开了你才更是快乐,你能不能自己走开,让他去得到快乐呢?

那一句话,象是当头棒喝。

从小到大的我,都心安理得享受家人的爱护哥哥的宠溺。

我从来没有问过,哥哥他到底想要什麽,想成爲什麽样的人,想过什麽样的生活,和什麽人在一起最快乐。

我只想著自己。

只想自己快乐,自己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不能失去哥哥……

後来,还对他做了那样过份的事……

哥哥一笑,却依然把我手拉起来握住:“好了,小静静什麽时候这麽狷介了。”

我懵了。

哥哥究竟知道不知道让人看到他这样包庇护短,对他的名声不好啊。

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任他牵著向前走。

第20章

小湖上的停步居依旧安详,只是长桥上人来人往,搬运箱笼木器。

我眨眨眼。

看来这十年是真的要在这里住著了,爹爹他们把我原来玉莲阁里的东西全都给搬来了。

哥哥停下来看了一眼,柔声说:“现在正收拾,住不得人。先住偏殿,明天收拾好了你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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