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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戏梦(出书版)(8)+番外

「前面可得靠你了。」行云停下来,把衣服扎束好:「我水性只是一般,这段暗河很长,要闭气泅过去的话,非你帮忙不可,我可没本事在水里睁着眼辨别方向的。」

子霏嗯了一声,说:「你拉着我的手,不要放开。」

行云点点头,做深呼吸,拉着他的手。

「要一直向下,应该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行云把刚才那像是地图的东西摸出来给他看:「喏,你看,这条线一直向下。」

子霏看着那块非布非纸,倒像是硝制过的兽皮的东西,应了一声。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行云的那只手上。

修长的,少年的手因为练剑的关系,生着薄茧,却不显得粗砺坚硬,像是青色的,一株早春的柳树的枝条,那种弹力十足又柔韧的感觉。

两个人慢慢步入了水中,水很凉,行云打个寒噤,子霏立刻就发觉了。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侧头去看,脚下突然一跌,水流涌上来将两个人一起淹没了。

子霏握着行云的手,身子像是融入了水中一样从容而自如。行云嘴上说水性平平,实际上当然也不止是平平,只是水性再怎么好,他也不能像子霏那样自由而舒展。

水很凉,压迫着身体,行云憋着气,放松身体,被子霏拉着前行。

真不愧是龙族。在这种暗流激涌的水中,即使是鱼儿,也不可能如此悠然而迅捷的吧!

这样快的速度,手脚却根本好像没有动作,也没有换气。

如果不是被他紧紧握住而且离得这样近,根本不能想像这是真的。

水压突然一下子变得更大,像是肺里仅有的空气都被挤出去一样。耳朵里原来那种细微的杂声,变得像是巨鼓擂进来,嗡一声,什么也没法去想,什么都抓不住,脚踩不到底,眼睛睁不开。

唯一能做的只是抓紧那只手。那只手反过来握紧他,将他的身子向上拖。

行云可以感觉到他的手贴在背后,输进暖暖的灵力。胸口窒闷的感觉好了许多,他发觉子霏环抱着他,移动的速度比刚快了一倍都不止。

水流巨大的冲力令头发像是被人从后拉住一样,衣衫像是绳索紧紧捆在身上,限制人的行动。

这个家伙真的不是人啊……

胸口越来越闷,耳朵里各种各样的声音交响,行云忍耐地握拳。子霏的速度慢了一下,在水中准确无误地托起了行云的脸,嘴唇贴上来过气给他。

在阴寒的水中,那温暖的薄唇,送来行云渴求的气息。他几乎是贪婪地反抱着子霏的头,痛汲着他口中的空气,胸口甜美舒畅得直想大声叫出来。

子霏身子僵了一下,向后撤了开去。

行云和他贴得很近,一瞬间有种怪异感。很想把他拉回来,继续刚才那种感觉。

胸口的压力忽然骤减,「哗啦」一声响,两个人的头从水中冒了出来。

只听子霏的声音说:「好了。」

行云举着手里的珠子照明,四下看了一眼,这里地势比刚才那里显得低了些,气味也不一样。外面虽然也湿闷,但毕竟是流动的空气,这里却明显像是与外面完全不同的味道。

不是那种绿树的,青草的,苔藓的,湿泥和水流的气息。

是一种……很古旧的,封闭的,带着泥腥味的味道。

行云念了一个咒,把身上的水弄干。

结果回过头来却发现子霏身上根本一滴水都没有,要不是刚刚和他从水里一起出来,真不能相信这个人下过水。

子霏的脸转向一边,轻声说:「看图上画的,应该是向左边去吧。」

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觉。

行云觉得自己想把这个人脸上那个面具狠狠扒下来踩几脚,然后再像刚才那样去接触他的嘴唇!真的!

难道被水泡到神智不清了?

行云重重点一下头:「对,向那边。」他大步领先走在前头,重重地用力踩,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脑袋里那突如其来的荒唐念头踩扁踩破了,当做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究竟是找什么东西?」

子霏还是忍不住问了问题,行云那种压抑着什么似的古怪沉默让他也有些不安。

「找到你就知道了。」行云很不客气回了这么一句。

走了半晌,石洞变得狭窄不堪,弓着腰让人觉得很闷,行云突然问:「你身上熏了什么香?」

子霏愣了一下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从哪儿冒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有些慢半拍地说:「我……没熏香。」

就算有,也该都让刚才的水流冲掉了吧。虽然他有法术让自己身上不沾水,可是水流刚才还是浸湿过他的身体,那可不是假的。

「有吧……」

因为弯着腰,行云的吐字不是很清楚,那种朦胧的暧昧让子霏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行云还是那个行云,他还是飞天。

他用力摇了摇头,要摆脱那个错觉。

想到刚才在水里,行云的唇舌热切地反回应他,那时身体一下子热起来。

幸好刚才是在水里,因为头脑一昏沉,而水的凉意便一下子鲜明起来。

行云不再是行云了,他也不是飞天。

他是龙子霏,对现在的行云而言,他们只是陌生的人。

这个事实让他心头那种钝痛一下子变得尖锐。

却突然听到行云的叫声:「是了!就是这个!」

行云兴奋得一下子想要直起腰,头重重地碰在了石道的顶壁上,「咚」的一声闷响,他抱着头蹲下身去,痛叫起来。

子霏有些担心地上前看,行云挥挥手:「没事儿,你看这个。」

借着珠子的光,子霏看到地上有一株红色的草。

「这个草叫狐惑,还有个别名叫做『九尾的眼泪』。找到这个,就离那个不远了。」

子霏完全不明白他说的这个那个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他一边痛得龇牙一边露出可爱的笑脸,心里也觉得替他开心。

看着他因为头痛而湿润起来的眼睛,水气氤氲的。

「累死了。」行云在那株草旁边坐了下来:「腰要断了,歇一歇。」

子霏想了想,也坐下来,两人中间隔着那株小小的红草。

行云显然高兴得很,手指轻轻抚触那红草的叶片,轻快地说:「这草有来历,你要不要听?」

子霏点了点头:「好。」

「那些只是传说……」行云掠掠头发:「很久之前,上界各族混居,狐族势大,引人嫉恨。

「狐族的王,是一只不知道多大年岁的雪狐,睿智沉静,名唤妖华,法力通天,狼族屡屡败于他手。那时狼族的头领叫做犴,明着不成,暗里也动了不少歪心思,总不能得逞。后来,妖华遇到一只小狐狸,就是九尾……

「九尾年少淘气,法力低微,常常惹祸。妖华心里喜欢他,将他留在身边照看。后来九尾渐渐长大,妖媚过人,天资聪慧,妖华亲自教授他本领……

「九尾和妖华相爱了。妖华为了去除九尾凶残的狐性,进窥天道,不惜耗费自己修为,为他易筋洗髓……九尾情动,妖华难以自持,与九尾合体交欢……妖华对九尾说,我爱你。

「可是听到了这句话的九尾,却突然迷了本性,一剑刺进妖华的心窝。九尾早被犴下了咒引,注定要杀死他的爱人。

「九尾刺伤了妖华之后,狡计得逞的犴血洗狐族,把奄奄一息的妖华钉在山壁上,活着剥去狐皮,而神智恢复清醒的九尾,被按在地下,一直从头看到了尾。犴得意至极,命人将妖华斩成碎块,强塞到九尾口中逼他吞食……」

行云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九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捆缚,上去抢了妖华的狐皮逃走。犴追剿未果,自觉大仇已除,也不以为意。

「过了许多年,九尾披着妖华的狐皮,重回旧地,将狼族全族上下尽戮。九尾后来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