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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的故事九宣篇(25)

九宣一笑道:“姐夫真是好人……”

忽然远远听到喧哗,九宣侧头向外看了看,说道:“许是姐姐回来了,我去瞧瞧。”站起来向走。廊下两人呆若木鸡,脸色青白的直直站在窗下那处看他。九宣看到了,报以一个淡然的客套的微笑,便下台阶走了。

那两人却象是见了鬼一般,呆在当地一动不动。远远的管事急奔进来,这人办事也算周到,眉眼也灵透,看到九宣还不忘招呼一声,急奔上台阶,站在门外肃立说道:“回大爷,府里的周先生叫人给打了,伤势不轻,刚刚巡街的府兵给抬了回来!”

徐立堂眉毛打了大结,刚才在九宣面前不能沈下的脸色现在黑如锅底,大步走出房来。而廊下那两只木鸡现在抖如筛糠,牙齿打颤的声音,离著十来步远的九宣听得一清二楚。他嘴角扬起一个淡然的笑,眼睛里却闪烁著极促狭的光彩,转身向另一边去了。

快到中饭的时分,映雪方回来了,九宣正在她屋里东翻西翻,没什麽有趣的玩物,拿了胭脂匣子在左看看右瞧瞧的,仿佛那匣子上有什麽天大秘密。映雪这一进屋,丫头们上去给迎了,九宣笑著站起身来:“可算回来了……前面听著怪热闹的,不知道是什麽事?”

映雪翻翻白眼:“谁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是大过节的日子,弄的鬼哭神嚎的不晓得为著什麽,立堂还不跟我说,我才懒得细问这些事情。”一面说道:“你自己跑了来的?我还怕你性子牛起来,又跑到和尚庙里去过这些天呢,亏是你来了,要不然那些好吃的岂不是白买了。”

九宣只是笑,端著盅茶在桌边坐著。映雪换了家常衣服来,挽袖子说:“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些小菜,看你手上一把骨头,这些日子都不知道那个小僮儿给你弄什麽吃的。”

九宣眉开眼笑,说道:“我要吃翡翠丸子,碧叶玉枝,三笑汤团,酸辣汤,醉虾……”一转眼却看到门口站著一人,身影颇长,忙又加一句:“你也怪辛苦,让你们厨娘做好了。”

徐立堂脸色阴沈的站在门口,映雪回过头来,他立即翻上笑颜:“回来了?可累不累?”

映雪微笑著说:“累却不累。我去厨下看看,你们俩说会儿话等著吃吧。”

映雪嫋娜的身形远远去了,徐立堂回过头看看九宣,後者正抱著一本不知什麽书,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根本视他为无物!半晌抬起头来,一脸讶色:“姐夫,你怎的还在这里?站著不累麽?”

徐立堂深吸了两口气,声音里寒意无限:“九宣,这是我的房,你坐著我的椅子。”

九宣眉一挑:“哦,那真是对不住之至。”抱著书,抬抬屁股,又坐到了床沿上。

徐立堂只恨不得把他痛痛快快的踢几脚,干瞪了一会儿眼,却转身出门去了。

九宣把遮著脸的书向下拿了拿,吃吃的笑了起来。

远远的浓香四溢,九宣抽动了两下鼻子,眉开眼笑的坐正直起腰,果然映雪翩然走了进来,身後跟著仆妇丫头端著精致好菜。

卷三 第三章 销魂门主

徐立堂下午便出门去,至晚间传话回来,不用等他用饭。可实际上谁也没有等他,映雪便也只拣九宣爱吃的命厨下做了,两个人早早儿的用过了饭,换了衣裳出门去了,连车马一概也没有用。管事只连连跺脚叫苦,知道当家的回来必然又是一顿重责──可是夫人只要和这个表舅爷碰了面,那是什麽人也要让道避行的,包括当家的自己在内也不会例外,他一个小小管事又能如何?上午那件棘手的事,越问越是一团糟,又扯上了表舅爷在内,当家的也头痛的不愿再问,直接全部逐走了事。

九宣和映雪两个穿著青布衣衫,戴著头巾,象是两个出来游玩的普通书生。

映雪原说去找旧日相识的姐妹,九宣道:“大节下她们好赚钱的,哪里有空见我们。”便作罢不去,在街上游游逛逛,也甚是开心。九宣买了两个糖人儿在手里,走得几步,突然笑了出来。

映雪说:“好好儿的笑什麽。”

九宣摇摇头,上午那事映雪还是不知道的好。指著前面辉煌亮丽的一所楼阁道:“我久闻第一楼的名声了,映雪请我去尝尝此间的好酒好菜。”

映雪白他一眼:“你又不是自己挣不到钱,总要吃我的白食。”

九宣道:“自己的辛苦钱自是要存起来养老的,这打牙祭麽,自然要大户付钱才合适。”

两人进楼便有夥计迎上来,衣帽都整洁簇新,教人一看便觉得舒服。却听他讲,雅座全部客满,映雪便有些失望,九宣却道:“大堂也使得。”在靠门处尚有一张空桌,两人坐定,夥计斟茶上来,递过菜牌。九宣便似饿了三天般,狠狠点了七八个菜,又要了一斤酒。映雪只是微笑看著,并不说话。

大堂虽然也已经坐满,但声音却不显得嘈杂。点的菜逐一送了上来,九宣便放开了大吃,映雪陪了他几盅酒,便停了筷子,见他吃的香甜,虽然平素也见惯,仍然止不住奇怪:“九宣,你晚饭也刚吃过,哪里还来这样好的胃口?”

九宣充耳不闻,将两样合口的菜都吃到七七八八,盘中所剩无几,才停下手来,喝了一口酒,一副满足的模样摸著肚皮:“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这两道菜顶我一个月的工钿。”

映雪看他懒洋洋的样子直想发笑,将头转了过去。

这会儿第一楼门前车马愈多,只见有人入不见有人出,映雪皱起了眉道:“明明楼里便有空座,不然这些後来的人却去了何处──刚才却说没有。”

九宣道:“人家是预订的座头儿,岂是我们这样半路撞来的能比。”

映雪愿是历练颇多的人物,只是嫁人时间一久,便有些娇惯起来,这时一想果然如此。忽然二楼回廊中间有人大声说道:“承蒙各位贵客大驾光临,小店蓬壁生辉,特请了吴妙音吴姑娘来,为大家献唱一曲,略表小店待客之诚意。”

楼下楼下登时鼓噪起来。那吴妙音乃是江南名伶,月前来到京城落藉张帜,年方二八,色艺双绝,平常人是见也见不到,更何况能听她献曲。九宣看到映雪眉梢微微一动,低声说:“映雪认识她?”

映雪轻轻点了点头,掩袖偷笑:“妙音今年二十有三了,还厚著脸自称是二八芳华,也不怕同行姊妹笑掉了牙。也只好骗骗这些不知根底的北佬罢。”

两人正低语间,二楼迎门的厢房里有人调弄琵琶弦索,叮叮咚咚几下脆响,当真如珠落玉盘,楼上楼下顿时静了下来。映雪点点头,细声在九宣耳边说:“话说回来,她手下倒也是有真本事的。”

九宣少年风流,自然也是识货之人,点了点头,听那乐音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唱来。映雪原本唇边带笑,指尖在桌上轻叩拍子,听唱到一句“年少颜如玉,独伴琵琶坐。愁君无音讯,孤弦懒自拨”,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道:“越大越厚脸皮了。”

九宣只是笑,等到一曲唱完,采声雷动。那厢房的门又合了起来。

映雪皱了会儿眉,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妮子琢磨男人也算下功夫了。这麽著,楼下楼上那些骨头轻的还不个个儿心痒难搔?明天她一定门庭若市了。”

九宣看她心情极好,说道:“咱去会会她。”

映雪脱离乐籍已久,刚才又闻旧声乐,确有些心动。说道:“好,我也很久没见过旧时姐妹了。”

两人携手登楼,那厢房门口已经人头涌涌,都欲求见吴妙音,却不得其门而入。映雪向那守门的小婢说道:“请通报姑娘,说柳方书求见。”她当年行走之时,名映雪,字芳殊,现在取谐音说了。那小婢本是一脸的假笑揉著不耐烦的神色,待见映雪人品俊雅绝俗,便愣了几分,依言通传了,出来时脸色更是讶异,说道:“姑娘有请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