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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部全)(60)

“是。”

阔大的陈旧的厅堂,门柱原来或许涂过漆,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剥落了。

那柱子很粗,大概三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

厅很高,向上看的时候,感觉後脑勺已经碰到了脊背。

“这是正厅,又叫点将厅,平时作为议事之所。”许如良恭敬的说。

对这位天帝长子,上界实打实的太子爷,不管是谁,都不敢有半分怠慢。许如良这个人,虽然本事不算太说的上,但是他为人处事实在是把好手儿,边界这里他也混了有百年了,方方面面虽然不能说都能周全,可也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善事司的司官这个位子也是坐的稳稳当当。

虽然说看长相,实在是太标致了些,也太……文秀了些。

不过现在的天帝,不是一样文秀麽?但那一根碎银鞭几乎可凝聚星辰之力,舞动起来有如山海崩摧,谁能挡住那一击之力啊!

帝都的宫殿一样华丽宏大,单论规模比这里的厅堂当然还要高大深阔。

但是感觉是不同的。

帝宫是一种无上的威严高贵。

这里却显的……粗犷而沧桑。高大的外堡墙壁看起来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修补,有的地方涂著白垩,有的地方裸露出原石本色,看起来斑驳不齐。

“近来这里情形如何?”

“魔魇一族近来还算安份。他们的头领总是百年一换,只要打败现任的头领,就能成为新头领了,所以原来的头领近来也忙著巩固地位,暂时是没有力量来边界滋扰。”

“唔。”

“镇守带来的人,已经都安顿下了。”

“好,有劳你了。”

“不敢。”许如良顿了一下,又说:“若是镇守现在还不太累,还有两人,镇守现在可要见一见?”

杨丹转头看他:“何人?”

“明成,舒君。”

“哦,那自然要见。”杨丹点头:“请许司官带路吧。”

“是是,镇守不必客气,请随下官来。”

明成,舒君,这二人的名字,他在帝都也听说过。昨天雪盗又曾经提起。

一人剑法超群,一人多谋善断……

会是怎样的两个人呢。

进了一间偏厅,许如良恭谨的替他一一引见。

说是见两人,可是厅里却有三个人。

许如良说:“这位是明成明公子。”

那人的衣裳是一种熟透的老茶绿色,压著沈褐的镶边。衣裳看起来很新,应该是为了这相见特意换上的。不过虽然是新衣,颜色却是自来旧,雅致而沈稳。他是容长脸儿,眉毛极黑极浓,偏偏衬著英挺的五官又说不出的协调,毫不让人觉得这对眉凌厉突兀。

“明成见过镇守。”

“明公子不必多礼。你在军中效力却未担职司不领俸禄,说起来算是贵客。”

“镇守客气了。”

许如良又介绍说:“这一位是舒君,舒先生。”

这位舒先生穿著月白长袍,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有一股阴郁脆弱气质。不过杨丹只是扫一眼,就知道这人不但善谋,应该还有异术在身。他在外游历多年,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见不少,不过这两人都算得是英杰才俊,不同凡俗。

还有一人却是……

许如良说:“这一位客人并不是我们北樗军中之人。向西五百里,乃是影族地界,这位便是影族现任族长景思如大人。这些年影族与我北樗守望相助共抗魔族,我们实在是获力甚多。”

影族?

景思如缓缓走近两步,一身灰袍如同晨夜交替之时的天色。

“杨镇守,有礼了。”

他的声音有一种流转缠绵的意味,浅而柔,却让人觉得那声音里含著许多并不柔软浅显的东西。

杨丹还了一礼,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像是罩著一层雾,温润流转,乍一看似乎多情,可是细看却又无边清冷。

景思如微微一笑:“杨公子果然是人如龙凤,生平能得见如此标致风流人物,思如实在不枉此行。”

杨丹一楞。

这话说的似正经,似调侃……

难不成……自己被这个初见面的人……

调戏了?

这是北樗军杨镇守到任的头一日……

以後的日子,还长著呢。

翔 第二部 12

镇守府之所以破败也是事出有因。因为前几任镇守都根本不住那里,直接住在营镇中。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同其他房子一样灰扑扑的,很不起眼,但是进去後却可以发现出不同之处来,屋里很暖和,铺著兽皮,地方虽然粗陋简单,却很干净。

“公子,这当兵,都要做什麽?”

柔碧抿嘴笑:“当兵麽,自然是要打仗了。”

“可现在又没有打,我们要做什麽?”

在北樗的生活,杨丹觉得……嗯,很平静。

是的,就是很平静。

操练也好,每天例行巡视关隘也好,或是处理一些涉及到当地民生的事务,日子安逸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许如良和景思如一起进了院门,一个穿著灰布衣裳的少年站在院子里,一只鸟儿在他身边盘绕了一圈,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伸手轻轻拨弄鸟喙,回过头来:“许司官,景大人,快快请进。”

这少年是跟随在杨镇守身旁的,身形纤秀,面目清俊。景思如能看出他容貌有所掩饰,想必真面目更婉娈柔丽。

果然什麽人带什麽兵……这话套在这里一样合用。

景思如承认那人是美,可是半点不像个将军样。

前日在大武场的时候,那人缓步登上点校台,整个武场内鸦雀无声,只有山风呼啸著从山脊掠过,吹的他长发飞扬。

一瞬间,那会儿所有人都想著,这人,好像将要乘风而去,展开羽翼,!翔天际。

他们进屋时,杨丹坐在窗前,正在翻看一卷名册,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脸庞晶莹有如水晶美玉,许如良哪怕这几天天天都见著他,可是每一次看到,仍然觉得胸口一紧,仿佛四周的空气一瞬间都给抽走了,呼吸艰难。

景思如是来告辞的,他留在这里要和新镇守谈的事情,杨丹已经首肯,时令近冬,族中还有诸多事宜,他不走不行。

许如良呈上两卷内需司的账目,两人正要辞出去,杨丹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清朗:“两位请留步,我还有些话想请教。”

两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请坐下,慢慢说吧。”

刚才在院子里的那个少年奉茶进来,杨丹端起一盏,他穿著黑色点金的一件宽领袍子,微微低下头的时候,由肩颈到腰背,是流畅而优美的一道弧线。黑色的领子映著雪白的颈项,那情景让许如良喉头动了一下,空咽了一口。

景思如穿著一身烟灰色,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他给的感觉,就象山间的晨雾,缥缈淡薄。

柔碧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

屋里显的静谧安祥,弥漫著茶香。

“景族长,请试试这茶如何?”

茶是好茶,清,透,香,回味绵长。

“好茶。”

他的声音总是让人觉得,象是隔一层什麽听到的,总有些隐约的意味不尽。

杨丹微微一笑。

景思如有些怔忡。这个人的美丽不是那种虚浮的,单薄的。他安静的时候,有如一张画,可是举手投足,微笑言语时,那种鲜活的,扑面而来的绚目瑰丽的光与影,声与形,让人觉得心弦震颤不止。

有如夏日。

“景族长打算几时动身?”

“哦,若无其他事情,今天午後就走。”

“五百里路,族长几时可达?”

“若是一味赶路,明日天黑就可到了。不过回去的路上还有些旁的事情,所以还得多花些时候。”

杨丹轻轻点头,放下茶盏,坐直身:“若是景族长方便的话,我有个不情之请。”

景思如心里在告诉自己,移开眼,直瞪瞪的看他绝对是件失仪无礼的事,但是目光就是无法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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