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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部全)(53)

“对!”少年显然已经习惯了别人听了这话之後的反应了,用力点头确定对方没有听错:“我小时候生了场重病,然後在床上躺了好久好久,整天跟大夫打交道,本来极讨厌这些,可是後来开始觉得这些也挺有意思的……嗯,所以我也想做个医士!”

他肯定隐匿了更重要的理由没说,不过杨丹也没必要去追问旁人的隐私。

就算要做医士,也不必去北樗啊。

“唉,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时候啊?”少年推开条窗缝,又急忙关上。外头不光雨大,风也不小。他一边抹脸,一边坐到旁边新搭起的板床上。

“这时候并非雨季,这场雨又来的猛,我想,明天说不定就会晴天了。”

“嗯,但愿如此。”少年把包袱垫在头上当枕头,躺了一会儿,静静的睡著了。

雪盗的身形现出个影儿来,朝杨丹扮个鬼脸:“公子,为什麽让他住进来,多麻烦的。”

“不要紧,总之明天雨应该会停,我们就该上路了。”

“我看才没那麽容易呢,这小子说了要和你一路走,我看啊,咱们是沾上了个麻烦。”

“等与我们与车驾会合之後,也就无碍了,不过两天功夫。”

雪盗没再多说什麽。杨丹阖上眼睛安神运功。

姓何的这个少年大约是累狠了,晚饭时也没有醒来,杨丹也没有唤他,任他一直睡著。

大雨连绵不休,屋角墙壁也有了潮意。雪盗施了个小法术,让墙变的依旧干爽。

他心绪不好,一直沈著小脸儿,就象自己地盘被别的小鸟侵占了那种不爽的心情一样。

明明他和公子两个待在这屋里好好的嘛,结果公子居然让这个姓何的挤了进来,弄得他藏头露尾……

雪盗待在房梁上,肚里把那个姓何的不知道咒了几遍。

呃,不过,他也还有另一番心事……

现在公子是不知道,但是等公子知道了,多半会生自己的气。

但是,自己也是没办法啊,柔碧的话,自己从来都没办法拒绝的。

嗯,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了,到了北樗,公子肯定会知道的……

唉,柔碧也是,留在帝都多好,轻省也自在,非得要偷跟了来。不过,雪盗再想想,其实他能理解柔碧的心情的。自己何尝不是呢?在公子身边,吃苦也是甜的。要是离公子,那就没了主心骨了。

他正琢磨,忽然下头有人呢哝一句:“我一定要当医士!你们谁也拦不了我……”

雪盗吓一跳,朝下瞅,那个少年没醒,刚才只是梦呓。

“呸,睡觉都不安生。”

────────

大橙子缠俺一下午。。。呜呜,累死俺了。。

翔 第二部 3

屋里点了一只蜡烛,店里提供的当然是劣货,点起来有气味,总爆芯不说,也不够亮。雪盗拿了一支随身带的蜡烛换上,杨丹就著亮光仔细看著雪盗画的图纸。帝都也有地图,但是这里不是什麽要地,地图也不详尽。雪盗的记性极好,看过一眼的东西都能描绘个大概出来,这些天在路上,它飞的既高,看的也远,又用心记下了,城镇,道路,河流山峦都绘的细致入微,纹丝不错。

杨丹一张张仔细看过,然後收了起来,最後面一张就是他们现在住的这一片地区,雪盗调皮,特地用个大黑点儿把这间小客栈标了出来。杨丹忍俊不禁,唇角微微扬起。

“唔,什麽时候了?”

杨丹回过头,那个少年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然後就只顾看著杨丹,呆呆坐著不动了。

杨丹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易容是否失效了,但是手指没沾到脸上就知道绝无可能。

“杨,杨大哥……唔,你,你气质真好。”

杨丹微微一笑:“你是睡迷眼了。晚饭也没吃,这有两个饼,你垫一垫吧。”

“啊,多谢。”他也不客气,爬过来掰了饼大口就吃。

刚才他睁开眼的时候,忽然觉得……灯前的这个杨大哥,面庞显的那样,那样柔和而美丽,就象他以前在伯父家看到的一轴画,那时候他年纪小,只知道那画上的人好看,满心喜欢,却又说不出来。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那样殊丽,可是刚才安详温文的样子,好象,画上的人也没有这麽好看。

“嗯,这饼不错,甜丝丝的也不硬,几文一个?”

“自家带来的。”杨丹笑笑。

“啊,忘了说,我叫何康……家里人都喊我小康小康的,杨大哥也这麽喊吧,咱们这一路去北樗,我看杨大哥比我老成,我肯定要麻烦你啦。”

“出门在外,理当互相照应。”杨丹说:“你要做医士,可我却听说这个医士不易做呢,一有事乱,不光兵士伤损,医士也往往是身在险境。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家里人能放心你去边镇吗?”

何康嚼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狠狠咬了一大口:“我和家里吵了一架,就出来了。”

“这样……不太应该。”

“这有什麽,”何康说:“杨大哥,我看你比我大不了两岁,怎麽说话这麽老气横秋的。”

杨丹一笑,也就不再说。何康又凑过来说:“杨大哥你这看的什麽?”

杨丹刚才手里的地图画纸已经收了起来,正在翻看一本路上随手买的风物志,讲的北樗有几大名山,两条大河,北樗之外又有几支外族的概况。何康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这个我小时候就翻过,几十年前的书啦,现在早不是那样,这书没用。”

“哦?你知道,来来,和我说说。”

何康来了精神,往杨丹旁边老实不客气的就坐了,还顺手端起他的茶喝了两口,全然没发觉梁上有双眼正狠狠瞪他。

“嗯,就说这个眺河吧,这河早些年就改了道了,这书上还按旧的印的,那能准嘛。”他一边手,一边伸过手来在纸上比划,在原来那条河线的旁边,斜斜的比划了出去。

“竟然岔了这麽远。”

“对啊,所以我说这书不看也罢。”

杨丹一笑:“山总还是这山吧?”

何康愣了下,小脸儿不知怎麽的有点微微泛红。两个人坐的近,杨丹衣上发上都是一股清新的气息,象是皂角膏的味,可是又比那好闻。

他愣了下,看杨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回过神来,接著说:“山还是这山不错。可是那也作不得准。你看这山上绘的小路,其实已经不能走了。”

“是草木渐深把路淹了麽?”

“不不,不是的。”何康说:“有些嗯,有本事的人,盘住了,旁人自然不好走。”

杨丹点一下头,就明白了。

这种事原也难免。

这几座山既深且高,方圆广阔,地气也旺足,不光说景致地利,山里一定也有所出产。这样的山,没人来占才奇怪呢。就算是天帝,不也有一处私园,叫小秦淮麽?依山傍河,美不胜收。

杨丹但凡想起他,总得先想他点不足,再想他的好处。

虽然是一家人,也绝对没有什麽争权倾轧的心思,不过总是……有点替自己父亲抱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最简单,也最复杂。

帝都宫中的一切都显的略微沈重,即使是亲情,爱情。

就象那些沈重的华服与冠饰,那是一种,沈坠的拖曳的感觉。要把人捆住,拖住……让人失去飞翔的力量,只能缓慢的,在那些宫墙内行走。

杨丹想,也许,他终究会磨去锐气,变的和其他人一样。

没法说谁对谁错。或者说,谁也没错,可是……这事情,最後总是会有一丝淡淡的遗憾在心中。

房梁上忽然掉下一粒泥,正砸在何康脸上。他摸著脸仰头看看,抱怨一句:“这梁上也不干净。”

杨丹肚里好笑,梁上是干净的,但是有人故意作弄的话就不好说了。

不过好笑归好笑,他还是隐晦的瞥了雪盗一眼,告诫他不可以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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