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慢慢苏醒,但是身体还是懒得动。
“你这些年,也很苦啊……”
“……谁不苦呢?不过我总算是再遇到了我的孩子,那些事情,反正都过去那麼久了,现在想来也不算什麼。”
“可是你逆天而行……总是不详。”
“有什麼不详?我就不信,我们一族的命就这麼苦。”
在说什麼啊?
我可以听出一个是我狐狸妈妈,另一个也是个女人,但是声音很陌生,不是她那些侍女。那些女孩子的声音我都已经听熟了。
“说来真怪了,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塔一倒你就来了。”那个女子的声音用轻松的语调说,似乎是想冲淡一下不自然的气氛:“你的宝贝孩子怎麼一直睡不醒?”
“他太淘了,我让他安静睡会儿。”我妈轻声笑,声音妩媚之极,仿佛一把小小的羽毛扇子在你耳朵裏搔啊搔的,惹得人心裏直发痒。
“好了,也差不多时候了。”尾巴突然一紧,接著我整个儿被倒拎了起来!
讨厌,坏狐狸妈!又拉我尾巴!
我睁开眼睛冲她拼命呲牙,她只是笑,一伸手又捏住了我的嘴。
我郁闷的差点喷血。
不对哦,嘴被捏这麼严,喷也喷不出来。
就算憋到内伤,那淤血我也还是得自己咽下去。
“哟,这就是小柔啊……”旁边忽然又伸过来一只手。
我老娘一手拎著我尾巴一手捏著我嘴巴,当然没有第三只手。
我侧过眼,看到一个年纪很暧昧的女人。看皮肤犹如少女,风情嘛,又好似少妇。可是眼睛深邃幽暗,绝不是一个没历过世事的人。
因为一分神,我倒没留意她喊我什麼。
听起来她象是狐狸妈妈的闺交好友。
八成下句是:“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啊……”
那女人笑盈盈的说:“怎麼都十来年了,还是这麼个小点点?”
咦?
擅改台词?
我个子怎麼小了?啊?我明明是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啊!变成这样还不都得怪我那个变态老妈!
“嘿,还瞪我呢。”她笑:“回讕,你儿子真有意思。”
她一边笑一边很轻佻的摸,摸,摸我的屁股!
我咬死你!
居然敢非礼我!我妈摸也就摸了,你凭什麼乱摸啊!
“哟哟,生气了。”她笑著缩回手去,我以为她终於是识趣了,没想到她又伸手来摸我的头:“我可不是外人,我是你干妈呢。被我摸一下有什麼大不了?当年你出世的时候还是我接生的呢。这些年没见长个儿倒长了脾气了,摸也不叫摸啊?”
我妈说:“好啦,他有心事,别逗他了。”
被她一提我又想起来了!姜明他们,他们怎麼样了?塔还是倒了,那,那,这次,有没有谁被塔砸到?
“小家夥儿……”那个女人的手还是摸啊摸的,然後很自然的就摸到腿上了:“受了不少罪吧?来来来,干妈送你见面礼,别这麼大火气儿了啊,小心……火气大毛掉得更多。秃毛小狐狸可就不漂亮了。”
掉?掉毛?
秃,秃毛狐狸?
这个,这个女人实在是,实在是……
我气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我妈嘻嘻一笑突然松了手。
我听见一个细细的尖尖的刺耳的声音说:“臭三八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啊?
那个女人疑惑起来,问我:“小柔,什麼是臭三八?”
三八?
“三八都不知道?”哈哈哈!我得意洋洋:“三八就是说你这样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
我忽然愣住了,特别下面跟著的欠扁两个字怎麼也说不出来了。
我,我在说话?
咦 咦 咦?
是我在说话?
是,是我在说吗?
嘴裏面好象,是,是刚才无意间多了样东西,我,我妈一松手,那一串话就从我嘴裏说出去了!
我张大了嘴,想把那样东西伸出来看看。
可是,可是眼睛好模糊!有什麼东西热乎乎的争著抢著向外挤!
呜!
我的舌头舌头舌头舌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张嘴就叫出来:“啊————————————————————————————————”
一直叫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才猛的一屁股跌坐下来,呼哧呼哧的倒气儿。
那个女人靠近我妈:“小柔他怎麼这脾性?一惊一乍的?”
我妈笑笑:“主要是他从小不在我身边儿,欠管教呢。”
我那个自封的干妈马上精神一振:“不要紧!有我呢!我帮你,咱一起调教他,准保给你教出一个倾国倾城光芒四射的宝贝儿子来!”
“唉,说起来,我倒不图他有什麼大志向,闯什麼名堂。能太太平平过一辈子,我也就知足了。”
“你说的也是……”
我还沈浸在自己居然凭空长出一条舌头的震惊中,根本没注意旁边那两个长舌女在说些什麼。
突然头上被敲了一下,笃的一声好不响亮。
我反射性的抬起前爪捂著头:“谁打我?”
“小柔……你性子虽然有点泼,不过还是蛮好玩儿的。不过,那个三八,是什麼意思啊?”
咦?
自称是干妈的美女一脸笑容,可是我一看到她的笑,马上想起笑裏藏刀啊不怀好意啊口蜜腹剑啊这些个词儿。
“三八?”
“是啊,你刚才喊的那麼激昂……”她戳戳我的鼻头:“说啊。”
“那个……”我的爪子正搁在头上,顺便就搔了搔头。
“快说吧……臭三八是什麼意思啊?”她眼底那个危险真是赤裸裸的,寒光闪闪啊……
这个真是说来话长啊……
忽然一转眼看到妈微笑著站在旁边。我马上弹身跳起,朝妈怀裏扑去,用我自认为平生最恶心的腔调喊:“妈————”
“儿子~~~~~~”
狐狸妈果然没让我失望,张开手就把我抱住了。
“妈~~~”
“宝贝儿子~~~”
两个人各拖长腔,妈把我抱的那叫一个紧哟。我的腿短是抱不住她的,就势抓著她的衣裳,头颅乱拱:“呜呜啊……”
阴险的干妈美女忽然说:“哎哎,莫忙哭,外面有人进了我的阵势了。”
我妈抬起头来:“你邀了客人?”
“鬼的客人。”干妈忽然说:“不对,你快躲起来。”
妈的脸色忽然一变。
耶,希奇呀!认识这麼多天,我还从来没见过她这种脸色呢!这,这叫怎麼回事儿?
难道?
干妈脸色也变了:“你的那个冤家对头来了,难道你想和他碰见?”
我妈二话不说,闪身就进了内室。
老妈的对头来了?
这个,这个真是……
我妈显然对这个阴险美女的家很熟悉,七绕八绕的,我就不辨东西了。
妈抱著我在墙边停了下来。
墙那边分明传来了阴险美女干妈的声音:“哎呀呀,我说怎麼一早喜鹊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客登门……你,哎,你这是带的什麼人啊?”
然後我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这两位小朋友受了毒伤,要劳你费心给治一治了。”
咦?
这个人的声音温醇柔和,倒真好听。
妈不知道为什麼手突然一紧,差点儿把我捏得叫出声来。
“嘿,我只会放毒害人,哪会救人啊。大掌门,你找错地方了吧?”
“圣姑太谦虚了,你医毒双绝,早年间不是还救过我莫师弟一命麼?”
“呵,你说救就救吗?凭什麼啊?”
那个男子不紧不慢的说:“这位赵灵儿姑娘也是苗裔,与圣姑同族,且身份贵重。圣姑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费心。”
“僧面佛面我全不看!”美女干妈说:“我和你们和尚道士从来没话好说。这一个既然是我的族人,那你把她放下就行,那两个男人你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