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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2)+番外

作者: 自律的大洋芋 阅读记录

景华家住在村子的最里面,嫂子说家中后山就挨着省内知名的石宝山景区。村子里巷道复杂,走了许久后我们穿过一条两侧都攀着花藤的石板路,终于到了他家。

他家的院墙砌得很高,大门是厚实的木门,有暗隐的纹路,一看就是老物件,上面贴着红红绿绿的门神像和符画,门槛上包着锃亮的铁皮,角落燃着烧了一半的三炷香。

走进去一看,院子敞亮干净,正面是两层半的新楼房,是景华大哥和嫂子住的地方。两厢还保留着红土胚青瓦片的老房结构,嫂子说那是景华爸妈的住处。

正说话间,两个长辈从另一侧的厨房迎了出来,朴实的黑瘦面庞上布满笑容。

在嫂子跟他们介绍我的时候,我也微笑着问候。他们一家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家里收拾得清爽整洁,亲人间的相处也显得友爱亲近,对我更是随和周到。

景华的大哥在沙溪街面上开了个粮油商店,晚上也早早关了门回来吃饭,我发现他和他爸爸长得很像,身材高大,又有些不苟言笑的木讷,而我的男朋友看起来遗传他妈妈更多些,外形敦实粗壮,性格活泼爱开玩笑。

我很享受待在这里的时光,高原的阳光明媚温暖,天空澄澈高远,我喜欢上屋顶躺在玉米棒骨堆里晒太阳。

不久以前还同我纠缠不清的阴霾情绪已经烟消云散,那些让我不自在的牵绊和烦恼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半月有余,在那天的晚饭时间,景华的父亲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神色慌张地站起身来走到屋外,难得一见地扯大嗓门讲话。

他讲的是本地方言,话说得太快我听不懂,景华的妈妈和嫂子交换着眼神,表情复杂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久后景华的父亲进来,神色凝重地告诉等消息的一家老小说:“小阿月自杀了说,跳河克了,倒是没死么,送去医院还在抢救,听着人家的意思么,人快不行了,武奇家妈要赶去瞧。”

我云里雾里地听他们讲了许久,越听越是好奇,那个众人口中脾气古怪亲戚,一个和我同岁的女人,多年来一直独自在外生活,如今突然在两三千公里外的我的家乡跳江自杀,而我本人却在她的家乡得到了这个消息,这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晚上我打电话跟景华说起这个事情,他说他父亲傍晚那会给他打过电话了。上海离杭州很近,他父亲希望儿子能代表自己去看看这个甥女,那毕竟是他小妹子的独生女,可很不巧的是男友在山东出差,一时半会回不了杭州。而且这个表妹向来不喜欢和亲戚来往,去医院也做不了什么。男友的爸爸被劝住了。

我突然对这个名叫寸心月的女人好奇起来,很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于是找景华要她的照片,景华说可以翻几张照片给我。

过了一会,他给我发了一张合照,看起来像是一张旧照片的翻拍,右下角显示拍照时间是2007年的春节。

那是一群山区农村少男少女在田地里的合影,我一眼就看出谁是寸心月。

她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齐肩的短发很衬她的鹅蛋脸,五官周正却不失柔美,穿着和气质都更为“洋气”的她有些不合群地站在最边上,左手扯着右手的袖口,卷握双拳,眉眼间带着一种收敛怯懦的神情。

很快景华又发来三张图片,应该是寸心月近几年照的。

其中一张的背景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倚着一辆酷炫的摩托车,一身紧窄劲装搭配长靴,勾勒出性感的身线,她故意抬高的下巴走势锋利,很衬她冰冷漠然的眼神。

后两张是她和一个男人的自拍,应该是两人骑在摩托车上拍的,一张是她的侧脸,一张是她看镜头的笑脸,两张照片里的那个男人都只露出了半张脸,但也看得出那个男人很年轻,还和寸心月一样,相貌优越。

我想这就是那个他们在席间避讳谈起的人吧,同寸心月耍朋友的年轻男孩,比她小了近十岁,是嫂子口里的孽缘,还是我未来公婆示意停止谈论的禁忌。

隔天一大早,景华的大哥开着面包车去不远处的另一个村子接了他们的姑妈来到家里,按昨晚商量的,我们一起送姑妈到大理坐飞机去杭州看寸心月的情况,我也顺便去下关的妇幼医院做一下产检。

当晚,大哥一家带着我去海东镇一个亲友家里吃饭。

席间说起这个跳河的女子,他们彼此交换着自己知道的讯息,又谈起那女子的多桩秘闻,也许因为我还是得算个外人吧,他们压低声音,心照不宣地说着语速极快的方言。

面对我再三的追问,他们也只是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说:那个都是些很不好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