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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15)+番外

作者: 自律的大洋芋 阅读记录

心月不知道自己在ICU呆了几天,医生告诉她,她恢复得不错,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几年不见,心月看到小姨的头发白了许多,显出了老相。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小姨,只觉得难为情,想解释什么又没有头绪,索性闭起眼睛。

恢复期间,心月的身体半点都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得在病床上解决,她不好意思让小姨伺候自己,一向节俭的小姨只好为她请了护工。

在可以开嗓讲话后,心月问起了手术费的事情,小姨敷衍她说等她身体好了再讲,她便再不开口了。

警察来找过心月,心月忍着创痛,虚弱但不敢怠慢地一条条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尽力解释这只是个简单的陌生人相约自杀事件。

张尧失踪了,心月却还活着,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她害怕和死去的张尧再扯上什么关系。

关于自杀的原因,心月应付地说是得了抑郁症。

她也终于知道那天救她的是江上的水务巡逻艇,当时有人看到他们要跳江,就马上报警了,警察联系了下游的巡逻艇往上游找人,骑警沿江一直追着漂浮的心月,也因为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算是比较显眼,很幸运地被救了起来。

即便已经使用了镇痛泵,心月还是每天都得忍受难以言喻的疼痛,她整个胸腔弥漫着一种火烧针刺样的痛感。她甚至能通过疼痛的分布感觉出胸口那个巨大的伤口轮廓,每当她忍不住变一下躺着的姿势,或者咳嗽时,那锐利且持久的痛感几乎将她杀死在床上。

每个白天,心月都强迫自己闭目养神,夜晚病房关闭了,她开始睁着眼睛盘算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偿还这笔巨额的医疗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将她抛弃的亲友,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怎么看她的。

偶然的一天,小姨的手机收到一条本地的推送新闻,跳桥寻死的张尧终于被找到,他如愿以偿地死掉了。

这时距离跳桥那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的尸体在下游九十多公里处的高架桥桥墩下被发现,已经严重腐烂膨胀。

在这篇新闻里,心月看到了一张自己躺在担架上被四五个警察抬上堤坝的照片,庆幸的是,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

第11章 父亲母亲1

警察打来电话通知小姨去派出所取心月留在桥上的包,午饭的时候,小姨开始跟其它床的病人家属打听路线,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家属,和小姨一样也是爱找人闲聊的,聊来聊去,说到去派出所的原因,因此再次提起心月跳江的“壮举”,众人又是一顿好劝。

心月很有先见之明地早已闭紧了眼睛,假装睡觉。她知道小姨有意让她听这样的议论,年长的人对年轻人说起不要轻言放弃,好死不如赖活之类的话总是很有一套的,也很能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发表体会。

小姨如果刻意与她谈心,心月肯定会不耐烦地打断她,但是一群外人都在说这样的话,心月只能假装他们说的事与自己无关。

心月与她小姨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前些年两人还不大不小地吵过一架,如今,小姨抛下一大家子的人和事来照顾她,她也明白自己不能不识好歹,所以现在十分尊重小姨。

小姨终于搞清楚路线出发去派出所了,心月也真的陷入了混沌的睡眠状态。她没有手机,没有消遣,只能训练自己没事就放空意识,多睡,多消磨些时间。

心月是被护士叫醒了,要开始输下午的一组针水了。她看着药瓶,默数点滴,在第一瓶针水下去半数后,一个陌生的短发妇女被护士带进了病房,护士指了指心月的病床,那女人一边向护士点头道谢,一边朝心月看了过来。

那女人大概五十多岁,胖胖的身材,烫染成褐色的头发根部露出灰白的原色,身上穿着一套宽大的玫红色冲锋衣,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手上拎着一个方正的黑色袋子。

心月一下就猜到她是谁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住那人手上的袋子。

原来人火化以后,会变成这样小的一盒。

那人有些犹豫地的想把袋子放到身后的椅子上,可能觉得不合适,却也不想放在地上,终于还是决定继续提在手里。

她站在床尾处,表情有些拘谨,但还是正式地跟心月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姑娘,请问你是那个寸心月么?”

心月点了点头,她不开口说话是因为一讲话就会牵动胸肺处的伤口,很疼。

“哦。是你。”

妇女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是张尧的妈妈,我儿子就是那个,那个和你约着的网友……”

心月有些心慌,她怕人给她安一个教唆自杀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