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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108)+番外

作者: 自律的大洋芋 阅读记录

嫂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用一种略带嫌弃的表情说:“她倒是还有闲心到处玩。”

我问她怎么了,嫂子凑近我耳朵说:“中午的时候,小姑那边打来电话,说心月的爸爸昨天下午走了。”

我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是问:“那心月知道吗?”

“肯定知道的呀,他爸初三下葬,她亲自答应要去下关参加葬礼。”

嫂子说完这话,声音压得更低了:“她家也是造孽了,老的造孽,小的也造孽,你说她去了和那个弟弟怎么相处,亲戚朋友都在跟前,他们两个见面有多尴尬,简直是羞先人喽…”

是啊,他们要如何相见,如何相处呢?

到了初三这天,我听景华的爸妈闲聊,说是心月的表姐夫开车送她去下关的。她和齐小芙、赵齐母子之间说了什么话,各自以什么表情、态度面对彼此,我无从得知。

今年的春节过得很特殊,疫情虽然还没有实际上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但每天看着网络上的种种讯息,它始终是压在每个人心头上的阴影。

到了初六那天,村里突然广播通知不许进村出村,要实行严格的封村管制了,我们都窝在家里,吃饭时聚在一起,吃完饭各自躲回房间睡觉玩手机。闲得无聊时,我又想起心月,于是主动找她聊天。

聊到封村的事时她竟告诉我,她不在小姨家住了,因为小姨给她住的那间房霉味太重,她呼吸道不好,感觉无法正常呼吸,又觉得拘束,索性搬了出来。

她跟我们那天去的那家客栈的老板谈妥了租房的事,正好赶在封村前住进了客栈。而客栈的老板在得知要封村后,马上收拾行李连夜回北京去了,这疫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觉得守着客栈也没生意,就不如回去和家人团聚。

心月兴奋地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极幸运地捡了个便宜,老板请她帮忙看店,没收她的房租,她现在一个人住在那么好的地方,高兴得难以言喻。

我又问她有没有买些吃的屯着,她发来语音,语气近乎是兴高采烈的,她说老板留下了一冷柜的菜,她可以吃很久。

我很无聊,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客栈也很无聊,于是我们开始彻夜长聊,我对她说起这几晚的梦境。

梦都是关于我的故友林蒨的,我梦到她同我说话,说想来看我,梦到她穿着件吊带短裙,脸上、肩上、胳膊上、腿上都是伤,一个人站在寒冷的夜风里瑟瑟发抖…

我对心月说,林蒨给我托梦也许是想告诉我她在那个世界过得不好,我应该给她烧些纸钱和衣服,供些饭菜给她。可惜现在在正月里,这里又不是我自己的家,搞这些事的话景华家爸妈和他哥嫂肯定会不高兴的,毕竟这种事触霉头。

心月问我林蒨是怎么过世的,我陷入沉思,一些一直以来被刻意隐藏起的记忆向我涌来。

原来,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一直不曾忘记。

**

林蒨死于堕落,而她的堕落始于一个叫钱云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钱云,是一个雾霾天的傍晚,在河渠边的小路上,高大笔直的红杉树下,我远远看到林蒨挽着个头发挺长的男人自雾气里走来。

那男人皮肤很白,白得发青,戴着眼镜,目光冷冷淡淡的,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好朋友被这么个人抢走了,很不喜欢。

她和我说过,她谈了个美院的男朋友,23岁的大学生,不高也不帅,但就是很迷人,星座也很般配,水瓶女配天秤男,天作之合的一对。

那时候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已经许久不见了。我随我妈住在新的继父家里,那次回柏树村,是因为继父的儿媳和孙女找我的茬,让我滚。我滚了,回到柏树村,想找房东继续租下原先住的那两间彩钢房。

林蒨正要和男朋友出去玩,看我可怜兮兮,就带上了我。

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天晚了,林蒨说不想回家,她像往常一样大方,出钱开了两间房,他的男朋友登记一间,我和她登记一间。

她一直是个被管教得很严的女孩,晚上给她妈妈打电话解释夜不归宿的原因,是要安慰被继父一家赶出家门的我。

我在电话里跟她妈妈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等挂了电话,她嬉笑着啄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像兔子一样蹦跳着窜去了隔壁房间。

从那天起,我们好像谈了一场三个人的恋爱,林蒨总愿意跟我讲述他们恋爱的细节,告诉我钱云说了什么话,钱云做了什么事,甚至于性/事的感受她也乐于同我分享。

他们相识于Q/Q同城交友群,她说她在精神极度痛苦时突然感应到救赎她的那个人到了,她对着所有人说——今晚敢爱我的人就会是我终生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