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司徒泪[短篇](16)

她考上大学就要和我分手，我很困惑，为什么关系断绝得那么容易？她笑我天真，说我除了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再没有配得上她的地方。

我又成了没人管的孩子，就像出生时就盲了的人，突然给了他三天光明，就又被抛进无尽的黑暗，我当然要竭尽全力再去寻找光明的可能性。

也许是我太急功近利，讨女孩子喜欢的方法也太下流，就像你说的，我把好女孩都吓跑了吧，接下去的几个女孩，也都是很快就分手了。

我遇到你之前，就已经不再指望能和谁长久下去。而且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不会做我女朋友，因为你不虚荣。

可我觉得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们都是彼此的生命中第一次见到的类型，我们都会像观察者一样窥视对方的生活，不用太靠近，甚至不需要交集，只是看着对方，作为一种新奇的生命体验。

当你得了厌食症，我才知道我对你的揣度太轻浮了。我也没想到会有女孩子为我做这种牺牲，我害怕会害死你，所以我不敢靠近，但又想赎罪，我那时的表现很讨厌吧？

袁贞，你有过这样的心情吗？本来很看重和一个人的关系，却因为以前经历了太多次的离合，就惯性地认为当前的关系也早晚会结束，越是珍视，就越怕结束，越是担惊受怕，反而越希望那个结束的时刻快点到来，甚至会做些荒唐的事来助推这种结束。

我也承认，当时和你分手，也是不想背负太多责任，那时候的我，真的不懂责任这种事。可是我说出“再也不见面”这种话，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我的叔叔婶婶再也忍受不了我对他们生活的干扰，他们就告诉了我实情。

我才知道我是被母亲抛弃的，我很难过，好在世上还有一个父亲，我爸爸的监狱很远，叔叔婶婶说我应该去看看他，其实他们的意思是让我离开，我也想好了，我要在爸爸监狱附近找个事做，养活自己，也能经常去看他。

我想如果告诉你这些，你一定会看不起我，你家里都是正派人，肯定也不会再让你和我交往了。

与其被别人抛弃，倒不如由我提出分手，好像是我占了主动权，好像是我没有被人抛弃，而是我抛弃了别人。

袁贞，求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之后对你的那几次绝情，也多多少少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在你彻底离开以后，我很后悔，我恨我自己，恨到绝望的程度，甚至需要心理治疗，我才从专业医生那里知道，我的心理是出于一种极度的自我否定和偏激的自我保护。

当然，我对你的绝情，还有其他的苦衷，求你耐心看下去。

我按计划在爸爸监狱附近的小村子里做短工，我和他见面的时候，才第一次体会到真正幸福的感觉，爸爸也很高兴，起初的一段时间，我们的生活风平浪静。

我发现每次和爸爸见面，他的脸上几乎都有淤青，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我想办法打探，才知道是一个狱警喜欢拿打犯人当消遣。我就举报了他，那个狱警被停职查办了。

他应该是有什么背景吧，我没想到他又当了民警，他就是那天我们在迪厅里见到的那个人。

我又在爸爸的监狱附近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想关于我坐牢的传闻，就是那时候产生的吧。

后来爸爸起了疑心，他问我为什么每周探监都会出现，从我家到那里至少要坐两天的长途车。我不得不说实话，我辍学了，打算在这里长住，我爸很生气，他骂我没出息，要我回去。

后来爸爸就不再见我了，我又等了半年多，每次去探视，都被爸爸拒绝。虽然他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所以我回到家里以后，纵欲嚣张就变本加厉，另一方面又比以前更害怕孤独。当你再看到我的时候，一定觉得我低贱下流令人作呕吧。

我可不管这些，好不容易又见面了，我不会再轻易离开。我那时候就像是一只刺猬，想要靠近你，却又在靠得太近的时候背过身去，你当时对我的态度好像也是这样，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身边有很多喜欢我的女孩，我不会拒绝和她们逢场作戏搞点暧昧，我的行为看起来很坏，但是只有这样我才会有安全感。

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同时交很多女朋友，如果我再说我对每个女朋友都动了真感情，你会不会把这封信撕掉呢？

我当时真的很喜欢宁宁，当她告诉我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和她结婚，可是她马上又说孩子被她打掉了。

我很难过，指责她心狠草率，她冷冷地反驳，她这样做是因为让她怀孕的男人心狠草率。她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最让我心寒的，是她说话的时候很冷淡，不是情侣间的争吵，我才意识到，她对我死心了，或者是从来没有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