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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锦瑟华年(23)

从朕到我,这口气的变化就是傻瓜也能听得出来。唯其如此,凌波更是感到心惊肉跳。没了牙齿的老虎也是很恐怖的,再说,她这个所谓韦皇后特使根本就是花架子,这要是真的被她那位姑婆发现,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还有,高力士这个死小子,看这情形绝对不会是第一次来偷听了,他怎么就那么大的贼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女皇唠唠叨叨了老半天,而那个被称作云娘的女人却几乎没有说一句话,最多也就是嗯几声答应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木轮椅的声音方才消失在了房间中,连机括的响声都清晰可闻。

直到确定四周确确实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凌波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没软瘫在地。开玩笑,她还想多活几年,这种偷窥是要人命的!想到这里,她登时转身怒视着高力士,却见对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怎么样,倘若你把这事情告诉那位李大将军,或者干脆上报给上官婕妤或是韦皇后,岂不是一桩大大的功劳?”

“功劳个屁!”气急败坏的凌波终于顾不上什么风度,横竖她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过淑女,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这要是观风殿离这里远,女皇怎么能轻易过来?分明这里就是观风殿附近!这要是人家问我怎么出现在这仙居院,我怎么说?这种功劳上身,那我就等死吧!”

“我这不是试试你有没有变笨么?”高力士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旋即丢开了刚刚那种涎着脸的笑容,正色问道,“小凌,你已经及笄,也就是说可以嫁人了,你可考虑过将来的事?别看你现在日子过得还滋润,若是嫁错了人,那晚年说不定比女皇更惨。”

这个乌鸦嘴!

凌波恨不得直接来一个撩阴腿,见高力士未卜先知一般躲得远远的,她这才哼了一声。算了,这招式对这小子压根没用。

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她这才开始发呆。虽然她父母双亡,但家里长辈还是一拨拨的,而且个个是皇亲国戚。不出意料的话,她的婚事要么是联姻,要么就是嫁一个宗室子弟,这还算是好结局。若是不好……指不定会嫁一个番将,或干脆是嫁一个不知道天南地北的土王。

看到凌波坐在那石头上出神,高力士却没有上去,而是抱着双手在那里看她。这洛阳宫就犹如一口大染缸,能够把起初原原本本的人染成各式各样的。就像他得意的时候,有无数人奉承;他被驱逐出宫的时候,亦有更多人落井下石。于是,他早就习惯了。只有这个答应了他姐姐说要照顾他,硬是以年岁比他大自封为姐姐的小丫头,有时候圆滑得惊人,有时候却固执得可怕。

他忽然开口建议道:“如果你不想平平常常嫁人,也可以考虑一下当今陛下,只不过想必有韦皇后和上官婉儿在,估计你没什么好果子吃。正好现在要册立皇太子,你大可退而求其次。韦皇后如今膝下无子,想必也愿意用一个人来拴住皇太子,只要上官婉儿肯推你一把,这个皇太子妃就跑不掉了。如今的皇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或者是皇太后,也许像女皇那样君临天下也未必可知。怎么样,我这设计不错吧?”

凌波原本心情就乱七八糟的,听高力士信口开河胡掰一通,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什么不错,糟透了!皇太子妃?谁稀罕!这昔日孝敬皇帝和废太子贤都是女皇亲生的儿子,结果还不是一个死字,更何况如今甭管立哪一个,都不是韦皇后亲生的,我难道嫁过去当夹心肉?再说了,你难道以为武家的女人都死绝了,需要我这个没父母撑腰的孤女出头?”

高力士头一回说的功劳还仅仅是玩笑,但这一回却带了几分认真的劲头,可是,在凌波的反唇相讥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一个白痴。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受不了凌波那种看白痴似的目光,连连咳嗽了几声。

“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你都得放在心上,未雨绸缪总归比到时候束手无策的好。”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凌波当然不会不考虑。然而,她总觉得现如今看似四平八稳的朝堂上难说得很。她倒不指望将来夫妻之间能恩爱永久白头偕老,她只是不希望,现在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将来一眨眼间就没了脑袋。

尊贵如太平公主,昔日精心挑选的夫婿还不是被活活饿死狱中?她没有那种抗击打能力,哪怕未来的夫婿并非她所爱,也绝不希望他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第二十七章 挑男人的诀窍

连着好几个晴天之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又让整个洛阳宫变成了洁白的世界。尤其是缺乏打扫人手的上阳宫,则更是银装素裹,最深的地方甚至有半尺厚的雪。

清晨,雪地里肃立着无数身着甲胄的羽林军,个个如同桩子一般站得笔直,那黑色的格调和白茫茫的雪地交相辉映,显出了无尽的肃穆。大约由于皇帝和百官都已经赶来的缘故,地上的脚印足足绵延出去数里,放眼看去那官服的颜色从紫色、深绯、浅绯、深绿一直往下,竟是衬得雪地上好似绽放着一朵朵艳丽的鲜花。

除了数不尽的进贤冠之外,还有几个与众不同的身影。虽说天上不见太阳,但雪地的光芒映得那满头宝钿花钗熠熠生辉,那青色的厚重袍服仿佛也显得鲜艳了起来,衬托着那几张娇艳的脸愈加意气风发。

这又是皇帝李显率百官谒见则天女皇的日子。然而,往日这种场合只有百官需至,今天除了韦后之外,却破天荒云集了七位公主——太平、长宁、安乐、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公主。这其中,太平公主作为李显的嫡妹,当朝唯一的长公主,一身深青色袍服自是显得无比庄重,而自她往下的其他六人则是妩媚的妩媚,娇艳的娇艳,懵懂的懵懂。

最显眼的却是安乐公主,虽说和其他姐妹一模一样的装扮,但同样的宝钿同样的花钗,在她的头上却闪耀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光辉。而那中间掺杂着无数金银线的礼服,亦是显得格外妖艳。那面上肤若凝脂,顾盼之间流光溢彩,更是流露出了一种别人所没有的傲气。

山呼海啸拜舞的人群中却没有上官婉儿,此时此刻,她正在仁智院中,又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面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丫头。

短短几天,上官婉儿就彻底奠定了自己在新朝的地位,不是作为李显的宠妃,而是作为新朝真正执掌草诏的核心人物。尽管昔日她曾经为则天女皇做过同样的差事,但那时候是诚惶诚恐不敢有半句多言,现如今她却是韦后的智囊,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影响皇帝的决策。就在昨天,她替韦后完成了一个最大的心愿。

虽然宫中早以韦皇后称之,但韦后正式的皇后册封却是昨日刚刚发布。册封皇后大赦天下以外,还附带了一条追赠韦后之父韦玄贞为上洛王,母崔氏为妃。虽有大臣上书反对,这一诏令却最终获得了通过,这也让上官婉儿又吃了一颗定心丸,知道自己找准了靠山。

“这十几天呆在上阳宫,你可想明白了?”

虽然有高力士常常来串门子,但凌波素来是跳脱惯的人,这上阳宫就算再大,三五天下来也给她逛了个遍。当然,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之后她是打死都不肯往仙居院那地方去。十几天下来她已经快憋疯了,哪里还愿意在上阳宫多呆?于是,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见上官婉儿摇了摇手。

“我且问你,那个高力士频频在你这里出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凌波早就和高力士对好了口供,遂编造了一通故事。无非说高力士虽在上阳宫却忧心前途,故而想和她拉拉交情之类的话。而在上官婉儿若有所思的时候,她又忽然笑吟吟地说:“姑姑放心,我并不曾对他做出允诺,只提醒他好好谨守本分。这内侍省上上下下也有几十个头头脑脑,他这个年纪轻轻的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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