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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387)+番外

“老太太,夫人,就是这位壮士抛了套马索,否则我刚刚就是再快的腿也难以赶得及。”

“阿虎,这一回多谢你了!”

陈澜见那个被秦虎拖着的人满脸不自在,这一路过来还在死命挣脱,刚刚那生死一刻的惊魂未定不知不觉淡了很多,竟是莞尔一笑。待到两人近前来,她突然觉得秦虎旁边的那冷面少年有些眼熟,盯着多瞅了两眼就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不是那一日和荆王同游的萧郎么?

“是……萧公子?”

高挑少年冷不防听到这一声,面色不禁一变,看了看面前的少妇,隐约觉得有印象,他先是皱了皱眉,旋即突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待到看见一旁那位中年贵妇在一位妈妈搀扶下也走了过来,他冷不丁甩开了秦虎,一正衣冠举手一揖。

“我还有要事,告辞了。”

“呃……多谢萧公子援手之恩。”

陈澜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话,眼见那人压根连停都没停,倏忽间就消失在了围观的人群中,她不禁觉得有些茫然。这时候,旁边传来了江氏的声音:“怎么,是相识的人?”

这一层关系一时半会实在没法解释,陈澜点点头之后才打算先含糊过去,江氏就又叹了口气说:“这车厢就这么横在路当中终究不是办法,让他们收拾到一边,再去刚刚那一路上看看可有死伤,然后请大夫和报官吧……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歇,你刚刚那几下撞得不轻,我这腰也有些吃不消,得让人先瞧一瞧。”

江氏说得本在理,陈澜正要答应,突然看了一眼那一匹倒伏在地爬不起来的奔马和完全散了架子的车厢。想到刚刚那一路惊魂来得突然,她按了按胸口,眉头一拧便点了点头:“娘说的是,只那马和车厢残骸也不能随意处置了。咱们家的车房马厩都是素来由稳妥人打理,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惊了?今天如果不是那位萧公子和秦虎正好在,也许……”

柳姑姑闻言立时屈膝福了一福:“夫人放心,虎爷已经在那儿看着了。”

陈澜闻言转头,见刚刚还追了那萧公子几步的秦虎正蹲在那匹倒地的健马边上,仿佛正在检视着什么,她这才突然觉得身上泛起了一种深深的寒意。尽管这不是第一遭遇险了,但相比在晋王府梅园那可笑的行刺,皇后千秋节出宫那一回的行刺东昌侯,此番的惊险同是在毫无预兆的时候突然发生,但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却是前两回不可比拟的。

路边围观的行人在官府的差役赶到之后,立时就稀稀拉拉地散了。而找了家露天的茶铺临时休息的陈澜和江氏在听说刚刚那惊马拉着马车一路过来,赫然是伤了十几个的时候,顿时全都是满脸寒霜。因而,当云姑姑过来说,顺天府的那个班头说是要帮忙收拾车厢残片和那匹口吐白沫的惊马,陈澜立时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用不着别人帮忙!云姑姑,你立时送个口信去郡主别院,问问娘可有什么好兽医推荐。至于顺天府班头那里,给我顶回去,就说此事咱们镜园会妥善处置。首先,把那些受伤的人全都集中到一块,然后送到附近最好的医馆,记得让周围人一块跟着做个见证。然后,把伤情轻重都一一统计下来……”

安排了好一通,陈澜终于觉得口干舌燥,那种无力感顿时更强了。尽管还能勉强撑得住,但说着说着,她察觉到那些围观人群中无数各不相同的目光,脑袋突然晕眩得更厉害了。

天灾?人祸?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今日路遇贵人,她和婆婆也都还算是有福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活了下来,更万幸的是终究没有无辜的人送命!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强自招架那种挥之不去的晕眩,顺势靠在了云姑姑怀里。江氏原正冲着云姑姑点了点头,此时突然发现陈澜竟是人歪倒了,她愣了一愣慌忙伸出手去。所幸旁边云姑姑亦是赶忙出手,饶是如此,待发现陈澜竟昏了过去,一大帮人仍是手忙脚乱。

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皇帝不时翻动奏折的沙沙纸声,一应侍立人等谁也不敢多言。突然,外头传来了求见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中年太监就匆匆进了门来。

“皇上,杨氏族长亲至千步廊外大楚门长跪,呈汝……太夫人请罪疏。”

由于汝宁伯铁券已夺,昔日的汝宁伯太夫人已经连被人称作太夫人的资格都没了,因而那太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半晌才总算是自己给自己寻了个理由——杨进周封赠三代那会儿,汝宁伯太夫人还有超品诰命在身,所以这二品太夫人的名头自然就用不上了,如今丢掉了那个名头,沾点光称呼人家一声太夫人也没什么大错。

“哦,杨氏族长竟然已经选出来了?”

皇帝微微一沉吟,点了点头便示意呈上来。然而,那中年太监躬身上前送上奏折之后,犹疑了一小会,又压低了声音说:“皇上,选出杨氏族长之后,杨太夫人和海宁县主走在路上,那驾车的马突然受惊,幸亏遇到了镇东侯小侯爷和杨大人部属秦虎,这才救了下来,只奔马却伤了好些人,县主也昏了过去,至今还未醒过来。杨太夫人派了云姑姑去太医院延请太医,林御医已经去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见皇帝勃然色变,那眼神里头尽是可怕的怒火。吓了一跳的他赶紧低下头,片刻之后,才听到头顶传来了一个沉重的声音。

“命人随时打探消息,那车马都仔仔细细地勘验一遍,要是有消息立时回报……还有,让杨进周立刻回府一趟!”

顺天府的差役终究不敢过于和一位二品高官死顶,而受伤的百姓在家人得到了优厚的抚恤,又在不少围观人群的亲眼目睹之下送进了一家医馆,一度沸沸扬扬的宣武门大街渐渐就平静了下来。有了陈澜之前的吩咐,奉命留下处置善后的柳姑姑自是打叠起全副精神,当她指挥着一众人将马尸移到路边,又派专人看护,随即对围观众人客客气气说了一番话,继而又在医馆盘桓良久。而随着日头的西移,不少话语就渐渐散布了开来。

“这真是作孽啊,那几个好端端在路上走着,竟是遭了飞来横祸,这些达官显贵真是不把咱们这些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

“什么飞来横祸,刚刚已经有人溜进医馆瞧过了,老天保佑,伤的最重的也就是断了骨头,伤的最轻的仅仅是磕破了点皮,可就那最轻的,镜园可是赔了二十两银子,二十两!”

和说话人那举着两根手指满脸殷羡表情对应的,是四周人同样充满了一丝热切的眼神。不但如此,那说话的人还唾沫星子乱飞添油加醋似的说道:“这还不算,那位从头到尾负责料理的姑姑你们可都看见了,人家是从前坤宁宫皇后身边伺候的,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伺候着如今这位杨夫人?那两位从车上下来时候的情形你们都瞧见了,那会是故意纵马,那不是找死!我看,估摸着按如今这势头,极可能是有人找茬!”

大街上议论纷纷的时候,镜园中却一片慌乱。陈澜送回来便是昏迷不醒,而江氏也好不到哪去,强打精神歪在怡情馆东屋的炕上,只在林御医过来时,她婉拒了先给自己瞧的意思,径直把人打发去了西屋。等到好一会儿林御医进了屋子来,她才支撑着坐直了身子。

“林御医……”

“县主的底子不算最好,今年虽一直在吃药将养,又锻炼了一下筋骨,终究还是弥补不了从前的亏损。今天先是受了惊,随即又磕碰到了一些,最要紧的是又碰到了头。我记得年初县主曾经掉下过结冰的池子磕破了头,如今又是如此,只怕……”

江氏越听越是心惊,到最后慌忙问道:“难道她小小年纪就要落下什么病根么?还有,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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