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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346)

我至于这么无知么?李贤很是郁闷,不免没好气地回瞪了李弘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谁说我要和五哥你谈于师傅的后事?我今儿个要和你说的,是苏定方苏大将军的事。”

“苏定方?苏大将军怎么了?”

李弘茫然的回答让李贤一愣,原本已经阴霾散尽的面上顿时又阴沉了下来。憋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奉旨出任凉州安抚大使的苏定方苏大将军也殁了?”

“不会吧!”

这下子李弘切切实实吓了一大跳。他监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知道身在凉州的苏定方对于大唐有怎样的贡献。不说别的,就这三年,吐谷浑可贺敦,也就是弘化公主不再是年年告急,他也觉得心头轻松老多,因此,骤闻苏定方死讯,他竟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的不知道?”

见李弘点头,李贤终于信了。他这个太子哥哥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撒谎,尤其是难以在他面前撒谎,既然这么说,多半是确实不知道。但是,据他打听到的消息看,似乎已经有人准备安顿苏定方的后事了,居然连东宫太子都不知道,这隐瞒功夫实在是一流!

“高祀先!”李弘已经是忍不住了,立刻朝不远处的太子属官高声叫了一句。很快,某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官员便疾步而来,躬身行礼。平日一向待下温文有礼的李弘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旋即语气严厉地问道,“苏大将军殁了,我怎么不知道?”

一句话问得那高祀先愣在当场,许久,他方才醒悟了过来,很是坦然地又是一躬身:“太子乃是监国太子,不过边疆一将殁了,臣不敢以如此小事打扰。”

李贤怎么瞧那官员轻飘飘的态度怎么来气,终于再也忍不住心头暴怒,厉声责问道:“小事?难道要吐谷浑灭了,那才是大事吗!苏大将军奉旨安抚凉州,这三年功劳赫赫,之前又灭三国,三擒国主献于御前,这才功拜大将军,封邢国公。尔有何功,尔有何劳,居然敢如此轻视大唐功臣?”

这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终于惊动了旁边的其他官员。在别人的印象中,李贤从来不出面管国事,仿佛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舞文弄墨外加耍刀弄枪了,因此,除了和李贤交情不错的几个高官之外,大多数人只当这位亲王是帝后宠爱的儿子,从来没认为他在政治上有什么见地。于是,面对李贤有史以来第一次炮轰,瞠目结舌的人不在少数。

那高祀先一下子面色胀得通红,一下子愣是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沛王殿下,你,你怎可……”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么?”正在火头上的李贤那里管人家是个什么官,他只知道,自己还没骂爽快,自然不肯轻易罢休,“文官主内,武将主外,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武将率兵在外头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在这里坐享其成,还敢轻描淡写说什么不过边疆一将殁了?朝廷在边疆有多少武将,你知不知道,若是让武将寒心,那会造成怎样的乱子?”

“陛下君恩浩荡,谁敢……”

“你有胆子在父皇面前也这么说!”

重若千钧的一句话,终于打得那高祀先面色发白——这事情天子确实不知道,别说天子不知道,就是执政的皇后监国的太子,也统统不知道。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若非有人暗示,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子詹事丞敢说隐瞒就隐瞒的么?

然而,李贤却没有给高祀先辩白的机会。这家伙着实惹恼了他,大唐并没有重文轻武的惯例,但是,刚刚那通话里头隐藏着的鄙视轻蔑却让他心中无名火蹭蹭往外窜。此时此刻,他忽然瞅着刚刚赶过来的刘仁轨,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

“刘相公在海东带兵征战多年,应当知道沙场的艰难辛苦。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朝廷若是连苏大将军的身后公允都做不到,拿什么去抚恤功臣?”

李弘还是头一次看到弟弟如此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但细细一品那两句诗,再回忆起苏定方的孙女苏毓,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等刘仁轨应答就斩钉截铁地道:“功臣不可负,今日朝会,我会将此事禀奏父皇!”

第三百四十七章 老妈的心头肉,我又升了……

有些人是随着岁月苍老,有些人却仿佛是越来越年轻。按照实际年龄来说,李治比武后要小四岁,但是,就如今两人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来说,武后精力充沛永不疲倦的表现,足以让所有人认为她才是年轻的那个。

太子固然是加冠正式监国了,但是,李治却仍然在李弘的头上套了一圈紧箍咒,并没有收回皇后执政的权力,因此,如今这大唐好似有三个太阳,百官的头上有三座大山——虽说不少人对其中一座不以为然。

这天的朝会上,李弘出面报了苏定方的死讯,结果,似乎久已倦政的李治竟是一瞬间勃然大怒,愣是狠狠责问了一通宰相,顺便对太子的明察秋毫表示了肯定和赞扬。于是,等到漫长的朝会结束的时候,某些人便有些灰溜溜的,尤其是那位倒霉的东宫詹事丞高祀先。可以肯定,招了李贤一场骂,做的事情又和太子背道而驰,这东宫官也差不多当到头了。

反倒是刚刚在外头暴怒发火骂人的李贤在朝会上一声不吭,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然而,他大发雷霆的那一幕却印在不少人心里,就在天子责问宰相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偷偷瞅他,仿佛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天子发话,自然有礼部官员去定葬礼的规格,拟定相应的追赠和谥号。李弘为了表示郑重,竟是准备亲自涉入此事。李贤原本也想插一脚,谁知朝会结束,就被武后的一道口谕拎到了大仪殿——不得不说,如今他这位老妈说话的口气是越来越离奇了,这一次的借口居然是请他喝茶!对于喝茶俩字的寓意早就烂熟于心的他来说,闻听此语惟有苦笑而已。

虽说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仪态万千庄重典雅,但是,召见自己爱子的时候,武后的装束从来都很随便。外头那身袆衣早就脱了,发髻上林林总总的花钿宝树也统统取了下来。此时此刻,她只是穿了一件绛紫色七褶长裙,在外头披了薄薄的素纱襦衣,乌黑的秀发慵懒地披散在肩上,少了几分刻板,多了几分柔媚,看上去仿佛只有三十许人。

李贤盘膝坐在另一边的胡床上,一面怀念自己那椅子,一面贼头贼脑地四下里查看——每隔一段时间,他老妈这里就会换几个人,原有的多半是高升去了别处,少有黜落的。所以,这满宫上上下下,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皇后宽仁,足可见他老妈做人的精明老到。

“今儿个骂得可痛快?”

乍听得这句,李贤自是嘀咕老妈好快的耳报神,面上却赶紧赔笑道:“母后,今儿个我可不是故意要和人家争执。我就是看不得那人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窝火而已。再说,身为东宫属官,居然连太子都一块瞒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那家伙是该骂,但你想过没有,他一个小小的詹事丞,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武后没好气地一笑,径直站了起来,伸出手指在李贤额头上轻轻一弹,见他愣是抱着头连连呼痛,不觉愈发嗔怒。

“苏定方当初又是献俘阕下,又是擒得东突厥西突厥百济三位君王,恩赏珍宝无数。偏偏老苏在钱财上吝啬,别人沾不得半点光,再加上他又和老许关系不错,人家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却是风风光光,试问谁人不嫉妒?”

这话里藏锋的事情武后没少干过,李贤也不是傻瓜,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赶紧把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似的。好在他这老妈没有在这种话题上多纠缠的意思,也似乎懒得教训他,很快便转到了那些杂事上头,攀谈了一会便忽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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