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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149)

这是哪一出?李贤目瞪口呆之下,却只见一旁的墙边上围着好些人,连忙好奇地策马上前。虽说前头都是人,但他骑着高头大马,加之眼睛很好,因此看得清清楚楚。问题是,不看不打紧,一看之后,他竟是笑得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真是太有才了!

即便是大庭广众之下,即便身边有众多的人,但他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浑然忘记了什么低调之说。用铜山大贼指代李义府,这还实在是贴切不过,刘祥道这个河间道行军元帅的名头也同样是威风凛凛。不但如此,上头洋洋洒洒一大篇骈文,两边唇枪舌剑三百回合的场面,简直可以媲美三国演义的武将单挑!

他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压根没发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等他好容易笑够了,结果只听得旁边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回头看时,李弘竟是已经跌下了马去,正在那里使劲憋着声音偷笑。

咳,这太子还真是当得……没听人说过,这笑是不能憋的么?

两个主子在那里笑得畅快,其他人却全都如临大敌地在四周守备。当然,自然有人觑了个空子往墙上的榜文看,结果全都是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李义府为人糟糕,平常是仇人多朋友少,如今一朝落马,竟是人人高兴,围观的百姓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李贤好容易喘过一口气,见李弘已经是回到了马上,连忙苦着脸建议道:“五哥,找个地方歇歇吧,我不行了!”

只是这么一小会,他就感到肚子阵阵痉挛,再呆下去的下场可想而知。趁着说话的功夫,他偷眼撇看了一下张坚和韦韬两兄弟,见他们全都面露欣然,甚至还互相交击了一掌,不觉咧嘴一笑。

李弘自个也被这榜文的幽默风趣逗得大乐,刚刚那举动更是破天荒头一次。听得李贤的建议,他立刻从善如流地找了一个酒肆,才坐下来,那伙计便乐颠颠地上来道:“几位客官想必是看过门外那张榜文了,今儿个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小店待会有专人说唱此事,今天酒水额外优惠,买一送一!”

原本已经消解了八分的笑意被这两句话一逗,李贤忍不住又是好一阵笑。只是这一次是在酒肆里头,他不敢太嚣张,但亦憋得极其辛苦。见对面的李弘同样是满脸通红,他不觉在心里替李义府默哀了一声——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还真的是赶紧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然而,酒水齐备,等到下头开唱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反而东张西望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大多数人都在那里乐得不可开支,就连李弘也是笑吟吟的。然而,他听着那曲词却愈发觉得不对劲——回想起来,那榜文上也是如此,很多细节他都听李敬业提起过,似乎这捉刀之人亲眼目睹了整个审问过程一般。

见一个小伙计正好出现在旁边,他遂招手把人唤了过来,随即故作好奇地问道:“我问你,外头那榜文怪新鲜的,你这里还有么?”

“公子原来对这个感兴趣!”那小伙计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道,“有,多的是!公子不知道,整个西市的大街小巷几乎都贴满了。小人早上正好撕下来一份藏着,公子若是想要,小人现在就去取来!”

全都贴满了!李贤心中又是一震,面上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从钱囊中取出了一枚银钱递了过去,顿时又招来了好一通谢。等到小伙计取来东西,他看也不看便折好往怀里一揣,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念头。

若是无人默许,即使李义府倒台,寻常百姓敢这么蹬鼻子上脸地作践?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李义府,后会无期

“右相、行殷王府长史、河间郡公李义府,泄禁中之语,鬻宠授之朝恩;交占候之人,轻朔望之哀礼。蓄邪黩货,实玷衣冠;稔恶嫉贤,载亏政道。特以任使多年,未忍便加重罚,宜从遐弃,以肃朝伦。可除名长流巂州。其子太子右司议郎津,专恃权门,罕怀忌惮,奸淫是务,贿赂无厌,交游非所,潜报机密,亦宜明罚,屏迹荒裔。可除名长流振州。”

长长的诏书,中心意思却只有一个,李义府长流巂州,其长子李津流放振州。除此之外,李义府剩下两个儿子李洽李洋外加女婿柳元贞,则是流放廷州。

到了大唐这么久,对于那些地名,李贤总算是有些认识。从地图上看,巂州在西南,大约就是后世四川那块地;振州在海南,那个李津大约要在天涯海角看日起日落了;至于廷州,则是在广西,同样不是什么善地。要说一家人流放三个地方,足可见他老爹的怨念之深,否则至少也开恩让人家一家人流放一个地不是?

得罪谁也莫得罪君王,真可谓是自古至理!那诏书可真是写得声情并茂,不但揭露了李义府的罪责,还在那里假惺惺地说什么不忍加重罚,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官仪担任的主笔……咳,老上官现在已经不是秘书少监了,堂堂宰相干这个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之嫌。话说回来,不知道那什么“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的漂亮骈文,是哪个有才人写的!

李义府倒台,李贤自然是觉得天高水蓝清风送爽——除了李义府之外,他在这大唐还真的没什么仇人,如今一脚把一个最碍事最讨厌的踹下去,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

然而,这一天他一出安上门,便无巧不巧地撞上了一个他很不想打交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任命为知西台事的许敬宗。

“沛王殿下。”

看着笑嘻嘻的许老头,李贤本能地感到后背发凉,连忙打了个招呼。他当然知道许敬宗为什么在这时候被提拔上来,审了李义府,那个冷面冷心的刘祥道立刻大获圣心,听说他老爹甚至有心提拔人家当右相,这种格调的升迁绝对是极其罕见。既然如此,他那位母后若是不及时掌握中书出旨权,日后只怕有的苦头吃了。

许敬宗热络地招呼之后,便将李贤拖到了一边,那敏捷利落的动作浑然不似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不等李贤发问,他便低声道:“沛王殿下可知道,义府今天就离京了?”

这么快!李贤心中直犯嘀咕的同时,忍不住又瞥了许敬宗一眼。这许老头怎么说也是和李义府一条阵线的,怎么没有去送送?这话和他说干嘛?

“唉,要说义府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日能够回来。我也老了,如今蒙陛下圣恩,进出内省得以骑马,想来也没几日好活了,所以待会免不了去送送,也好全了同僚一场的情谊。沛王殿下若是无事,且和我一起走一趟如何?”

这建议差点没让李贤的下巴掉下来——他和李义府的那点龃龉虽说还没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但许敬宗这老狐狸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对,这送行捎带上他干吗?李义府要是看见了他,指不定还以为他是去示威的,到时候冲突起来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他赶紧准备拒绝,谁料许敬宗的手上忽然一紧,竟是硬把他推到了马车上,旋即对那目瞪口呆的张坚和韦韬吩咐道:“沛王殿下和我出去有点事,你们先到我的家里等着,我一会儿就还一个囫囵人给你们。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对陛下和娘娘交待。”

许敬宗资历深厚,这话一出口自然是分量极重,张坚韦韬两个亲卫虽然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但看到许敬宗浩浩荡荡的扈从队伍,料想出不了什么事,遂低声答应了。而莫名其妙的李贤刚刚露出脑袋,却不防许敬宗动作敏捷地上了车,一把又将他拉了回去。

一行人很快便顺着朱雀大街朝城门行去,而满心郁闷的李贤坐在许敬宗对面,越看这个满脸肥肉的老头越有翻白眼的冲动。这种事情,哪里有赶鸭子上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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