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莫彬不由眉头一扬,贺家和那些老王爷向来就没有多大的交情,庄亲王虽然圣眷不错,但也鲜有打发一个总管来贺府的时候,今次又有什么勾当?他思量半晌,只得出言吩咐道:“引他到偏厅等候,我这就去见他。”
贺莫彬远远地在院子里就见庄亲王府总管任国平那有些猥琐的身影,只见他不安地斜签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眼睛还不住地四处打量。任国平一见贺莫彬踏进偏厅,急忙起身趋前行礼,“奴才参见贺大人。”
对于这等王府豪奴,即便贺莫彬位高权重,也不敢拿出十二分的架子,笑吟吟地便示意他起身,这才在主位上坐下。任国平见此间主人已来,便不敢造次,死活都不肯落座,恭谨地躬身报道:“奴才是奉了我家王爷的令前来送帖子,七日后乃是小世子的满月礼,虽然不是什么十分的大事,但王爷膝下的孙女虽多,孙儿却只得了这么一个,不免宝贝非常,因此还请贺大人赏一个薄面。王爷本想亲自前来相请,谁想得孙之后却感了风寒,因此只得令奴才送来帖子,还请贺大人恕罪。”
贺莫彬有心拒绝,却又不想驳了这位老王爷的面子,无奈之下只得接了帖子,却应承有空就去贺喜。任国平见自己的差事已经办妥,立刻喜上眉梢,也不敢多加打扰,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连忙辞了出去。
第六章 清除
东宫中的诸人并没有因为风无痕不在而感到清闲,相反,他们现在要处置的事务比平时更多。群臣的蠢蠢欲动让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毕竟风无痕初登储位不久,万一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有人趁机谋逆,那就无可挽回了。
身为正妃,海若欣自然是知机地每日入宫请安,常常在坤宁宫中徘徊一上午才会归来。皇后萧氏对于这个背后势力庞大的媳妇自然是另眼相待,不仅时常赏赐一些小玩意,而且还抽空指点一二。毕竟她知道这个媳妇也是早晚要掌控六宫的人物,光有家世背景远远不够,当初的皇后贺氏还不是有着那样强势的靠山,结果一朝失败却几乎连家族都赔进去了。若非她和风无昭的妄为,又怎会让贺家如今这等被动?
萧氏登上后位也不过两年不到的功夫,但气度仪态却是变了许多。
权摄六宫的贵妃和皇后之间的差别远比旁人想象中更大,以往若是看不惯哪个嫔妃,她可以拿出脸色不理不睬,可如今却是不能这般随意。就连已失去了贵妃秩位的德妃兰氏来觐见,她也得摆出好脸色劝慰着,母仪天下就得为天下女子典范,不是可以随意放恣的。
“若欣,一直以来,你都是最受宠的,不过如今你是太子妃了,行事就得注意一些,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任性了。”萧氏示意海若欣坐到自己身旁,这才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你的脾气如何本宫也听海相说过,能容忍到现在也着实不易。不过。是你自己在当初众多的王公子弟中选择了无痕,那就得想到今天地结果。他以后是要登基为帝的人,纵是如今再喜欢你。将来也可能会移情,男人都是如此。所以本宫不得不把话说在前面。”
海若欣闻言不免低下了头,尽管她的性子天生就是如此,但在坤宁宫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使小性子。“母后,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地脾气。不过,这些年来我也没给无痕添过乱子。”她的脸上掠过一缕潮红。
这才若有所思地道,“其实当年爷爷去提亲地时候,我心中起先还犯过嘀咕,若是那等平常公卿之家,凭着爷爷的面子,他们也不敢三妻四妾地往家里迎。不过那些人看重的都是容貌家世,无痕那时追得也紧,所以我最后也就应承了爷爷。”
“本想着无痕那时的性子不会流连于女色,谁知最后还是招惹了这么多。“虽然已是少妇,但海若欣那种时而娇嗔的态度仍在。“母后,若兰曾经建议过,待庶妃平氏生产之后。让我将那孩子收到身边抚育。我思量着自己如今年岁还小,一直还未应承,您以为究竟应该如何?”海若欣不安地问道,说到底。她虽然在外头能摆出正室地威严,却在这些小事上不甚在意,如今见内室的女子愈来愈多,不免有几分心慌,毕竟她至今仍然无出。
萧氏略有些意外地瞧着海若欣,好半晌才开口道:“欣儿,不是本宫说你,上次无痕中毒的时候你不是很镇定么?一边往宫里诉苦一边操持内外,怎么在这等小事上便分不清厉害了?平氏左右不过是一个没人扶持的庶妃,她即便生了儿子,即便这个儿子再成器,将来就连红如也争不过,毕竟浩扬还是长子呢。你还年轻,若是过了三十还未有子息,将来可以另选一个儿子接到身边来抚育。你是正妃,谁敢说你的不是?”萧氏倒是从未在他人面前说这么多话,今次是着实破例了。
“欣儿,你和本宫当年的性子很相象,不过要在后宫这种地方站住脚,却还是欠了一点深思熟虑,这一点起烟那个丫头就要强多了。”萧氏又补充了一句,随即便把话题转到了越起烟身上,“她虽是商贾之家出身,容貌也远逊于你,但在掌握人心上头却是更强。你不是说过她曾经轻易让你妹妹若兰敞开了心扉么?若欣,越家如今在朝中也有越千繁这个户部尚书作为靠山,虽然不及海家门生满天下,但也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海若欣这时才嫣然一笑,“母后这却是多虑了,不说无痕对于太聪明的女子总是心存疑虑,就是起烟老是锋芒毕露的性子,她在宫里恐怕比我更为难忍。”她似乎是想到了和越起烟的几次深谈,不由若有所思地道,“相比而言,当年起烟是自个选择了无痕,而并非无痕上门求亲,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出她的心气高傲。若是依我凌云法度,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她就是再有才,今后也没有用武之地,因此我总觉得,她不会满足一个贵妃地封号,说不定无痕登基之后,她便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萧氏却被海若欣的这番话惊得怔住了,她倒是直觉地从皇后的角度审视儿子地这几个妻子,从未从深处想过越起烟的一举一动。她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个媳妇一眼,这才出言道:“若欣,看来你和无痕一样,在男女之事上老是缺一个心眼,在旁的方面却是强多了。”
越起烟并不知道坤宁宫的两个女人正在讨论着自己地是非,眼前她要做的事情实在不少。虽然文书方面的事务早就由师京奇手下的那帮庞大幕僚团帮办,但越家和罗家两边的杂务却是离不开她。风无痕登上储位之后,越家的年轻一辈果然埋怨起那些老古板的愚蠢短视来,于是,当初还有几分犹豫的子弟便买通了诸执事身边的亲信,将这些老者全都囚禁了起来,而这些事情,却是在病榻上挣命的越明钟没有料到的。
利用宗族大会废黜了这些掌权数十载的执事,越家年轻一代的风头顿时盖过了垂垂老矣的长辈。在越起烟的暗中指使下,她的生父越千节被推举为了名义上的总执事,在越明钟病重期间代行家主之权。而实际上,和越家父女关系极佳的越乐却充当了真正的掌权人物,光是风无痕成为储君后的一个月,他奉命清理的越家不安分人物就足有数十人。
一个商贾世家的权力倾轧能够演变到如此程度,即便是冷眼旁观的罗家诸主事者也全都乍舌不已。他们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不利的抉择,在家主罗允谦的首肯下,罗生纲频频造访越千繁的府邸,为的就是能和越家结下最巩固的关系。
可是,越起烟乃是堂堂东宫侧妃,又哪是罗生纲这个草民可以随意面见的?一来二往的,越千繁也是着实头疼,便打发人去女儿那里求援,好歹也派一个能应付场面的人过来。否则他可顾不上什么厉害关系,准备闭门不纳了。越起烟也是烦恼得很,自从风无痕登上储位以来,她仿佛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安生日子,为了将家族的权力捏得更紧,她已是不惜用强权力压,谁料到罗家竟然始终在打着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