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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520)

卧槽,许薇真倒霉,摊上这种渣爹!许老太爷还不如干脆狠点,把这种作死的儿子直接打死算数!

汪孚林在心里把许三老爷骂了个半死,随即才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忙问道:“九小姐可知道了?”

“知道了。”许老太爷停下脚步,脸色苦涩地看着汪孚林,低声说道,“你和叶家二小姐定亲的事定下之后,她就大哭了一场,后来才刚振作了起来,反过来安慰我和她祖母,却又捅出来这么一件事。若非那是我的儿子,她的亲爹爹,我真想把人活生生打死算了,免得日后成了祸害!”

当许老太爷带着汪孚林来到内室,方老夫人见到汪孚林的时候,同样是不等人行礼就将他拽起来拉到身边坐下,随即百感交集地说:“真是没想到,你爹娘给你挑的竟是叶家二小姐,而不是大小姐。”

大约是知道这话太露骨,她苦笑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似的低低说道:“叶家大小姐行事品格,我家小薇拍马都比不上,和二小姐却差不多仿佛。可如今看来,单单论父亲,叶家二小姐就是好福气,而小薇则实在是福气太薄了。”

如果从小北的亲爹和兄长论起,她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好福气,可从现在的父母姊弟说起,小丫头确实真的是福气很好!

事到如今,汪孚林唯有劝道:“事已至此,老太爷和老夫人不如把九小姐的终身大事拿过来自己管吧。许三老爷如此急功近利的性子,这次不成,下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是自然,斗山街许家的女儿,怎能做人二房?别说张泰徵不过是学士公子,就是宰相公子,那也不可能!”方老夫人眉头倒竖,沉声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他爹,日后若再有行事差池,我和老头子就当没他这个儿子,直接去衙门告他忤逆!”

说到这里,方老夫人看了一眼汪孚林,低声说道:“所以,你到时候办喜事的时候,老婆子我就不去了,在家里好好陪着小薇,老头子会去给你捧个场。你很好,只是我那些儿子不成器,不像叶观察那般慧眼识珠,挑中了你这样的女婿。”

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老两口却都觉得轻松了下来。不论怎么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将来才是最要紧的!尤其是许老太爷,想到将来汪程许三家在徽商中引领群雄的格局,更是忍不住捋了捋胡子。只要长子能够守成,下一代能培养好,至少还能保许家二三十年!

第四五四章 婚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离开斗山街许家的时候,汪孚林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跟着方老夫人来这里的时候,那一堆躲在珠帘后偷窥自己的闺秀八卦团,许薇也就是其中的一员而已。他也是到后来才知道,那便是自己最初和金宝在县后街上邂逅的那一乘轿子中的鬼面女,也是程乃轩记忆中吓得人快要发疯的鬼面女。这位天真烂漫的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系了一丝芳心在他身上,他只认为过去就好,可没想到,最终捅那一刀最狠的,竟然是她自己的父亲。

“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反被无情恼……”

他轻轻念了一句,随即拨马从下坡路渐渐远去,心中再一次认识到,无论是哪一生哪一世,能够拥有一个好父亲,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只希望疼爱孙女的许老太爷和方老夫人,能够给那位九小姐寻觅一位如意郎君。

婚期渐近,尽管自己即将是要当新郎官的人了,但数之不尽的请柬,却有不少是汪孚林需要亲自去送的,这其中就包括哪怕不可能离开徽州府城去松明山,他也要亲自去送一份请柬的徽州知府姚辉祖。

府衙重地,从前徽州知府还是段朝宗的时候,汪孚林来过好几次,但自从姚辉祖上任,他就没怎么来过了。因此,被人引着来到书房的时候,看见那和从前完全迥异的陈设布局,他在心里叹了一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恭恭敬敬上前长揖行礼。而姚辉祖却和从前的冷淡截然不同,笑吟吟地搀扶起了人之后,就满脸感慨地说道:“本府上任,可以说是被人从京城撵出来的,因此谨慎小心,唯恐有一丁点闪失,没想到终于日月换新天了。”

竟然用日月换新天来形容张居正进位首辅,高拱罢相,足可见姚辉祖之前被逼出京的时候有多郁闷。他打手势请汪孚林坐下之后,自己却没有回主位,而是在房间里踱步说道:“高敏正挟高拱之势,由一介推官连跳数级进为徽州捕盗同知,上蹿下跳构陷同僚,之前本府不得不苦苦容忍,如今却终于可以去掉这颗毒瘤了!他不是在养病吗,那就干脆回乡去把病养养好,再回来当官!”

话虽这么说,可汪孚林哪里不知道,高敏正从前靠着和高拱同乡之谊备受信赖,甚至险些荣升徽宁道,可现在高拱一落马,高敏正这回乡养病四个字恐怕就要坐实了,还没处说理去!他虽犯不着落井下石,可也不可能表示什么同情。

“姚府尊明察秋毫。”

对于汪孚林这简单却又不失恭敬的恭维,姚辉祖觉得很满意,随即就拿着手中请柬道:“我身为知府,离城去松明山参加你的婚礼是不可能了,只能到叶观察那儿叨扰一杯送亲的喜酒。届时我会让我长子姚明全带上徐师爷走一趟。听说汪少司马的夫人带着儿子已经进了京,这次就只能让他们顺路拜望一下汪老太爷了。”

汪孚林顿时想起,自己早些时候撺掇了汪无竞去向吴夫人陈情,跟着汪道昆去任上,如今汪道昆上任兵部侍郎,真娘又已经出嫁,那一对母子自然已经走了,留在松园的便只有汪良彬以及那位老姨奶奶何为。他正思量的时候,姚辉祖却又说道:“不过,听说仲淹仲嘉二位松明山才子都在回乡路上,应该能赶得上你的婚礼才是。”

当初汪家和叶家虽只是暗地交换婚书,但汪孚林相信,汪道蕴也好,叶钧耀也罢,很可能都给汪道昆报过信了,而这次老爹老娘趁着他不在快刀斩乱麻把婚事定下,兴许还有汪道昆在背后的推手,所以,他对汪道贯汪道会的回归也不觉得多少意外。接下来,姚辉祖小心翼翼试探了他对朝中那些争斗了解多少,他自然完全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模样,对于是否会上京也含糊其辞,结果出门的时候,姚辉祖长子姚明全亲自相送不说,还送了他一沓厚厚的书。

全都是类似于科考指南这种让人烦心的玩意!

因为之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哪怕婚期在即,汪孚林在送完必须让他亲自送请柬的那些要紧人家之后,就被柯先生和方先生紧急拎回了松明山关小黑屋,程老爷非常体贴地奉送程乃轩陪读。至于离不开两位老师的金宝秋枫和叶小胖,自然也一并被打包送去了松明山。老宅整修之后,住下这么点人绰绰有余,每日里只听琅琅书声从后院传来。汪道蕴和吴氏夫妻俩也一块回来准备新房喜宴等等种种事宜,成日里喜形于色,走路步子都有些飘忽。

哪怕汪二娘和汪小妹都还云英未嫁,这次也跟着一块忙活兄长的婚事。自从汪孚林打出名声以来,她们这两个嫡亲妹妹的行情自然也渐渐看涨,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汪孚林早早在外头放出风声,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他要亲自掌眼,因此汪道蕴哪怕再不高兴,可妻子吴氏在后头提领着,他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认同了儿子的抢班夺权。反倒是金宝因为此次道试落榜,而汪孚林又要成婚,行情明显低落了起来。

谁家女儿要是嫁了过去,还得伺候只大个五六岁的婆婆,这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更何况又不是亲生的,等亲生儿子生出来,金宝还能有什么地位!再说,少年神童,大了之后泯然众人矣的又不是少数!

城里暑热未退,松明山乡间的早晚却已经有了几分凉意。汪孚林这两年多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里,回乡小住也只是偶尔,这次备考备婚,说是水深火热,但放风的时间里骑骑马,游游泳,应社学族学乃至于各种私塾之邀,去给那些读书的童子们讲讲书,说说外头的世界,他渐渐觉得这种日子非常充实,比在外头与人斗心眼相比,反倒更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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