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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口(26)

他的眼神幽幽,汤仪按捺心头的恐惧,避开了他的眼神,同时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样貌普通的面容,肤色很深,头发理得很短,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

汤仪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

此时,耳边传来轻轻的声响。

那制住女孩的男人忽然抬手给了她一耳光,女孩被扇晕过去。

站在一边望风的男人见状,打开一间房门,屋里有光,男人直接把女孩拖进房里。

某个瞬间,汤仪看清了另一个人的脸。

假如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扇女孩耳光的人是学校的副校长。那个白天.衣冠楚楚,站在高处给他们做晨训,笑眯眯看着他们的副校长。

至于另一个人,汤仪没有印象。他可能是老师或教官。

她是听说过女校里有女生被侵犯,但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码事。

校内是全封闭管理,学生无法接触外界,无论男女生,被侵犯了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取证,没有证据,之后哪怕离开这里,也得不到一个公正的审判。

汤仪一时不敢走出去,她在原地蹲到双腿发麻,毫无知觉。

越想越后怕,越想,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来。

她无力帮助那个女孩,更怕的是,这种事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或许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呢?

她慢慢抱紧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汤仪恍惚地站起来,趁没熄灯前,她要回到宿舍。

走廊上空无一人。

汤仪不敢回头,一直往前走,不敢停下。

身后的黑暗像未知的深渊,凝望着她,只消她一个迟疑,就把她往里拖。

当她站在宿舍房门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她转动门把,拉开门,正要推门进入,心底好像出现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

汤仪动作一滞,移动目光,再度望向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正望向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仿佛,他已经这样看着她很久了。

那夜以后,无端的恐慌感一直在持续。

虽然她和那人隔得很远,晚上光线晦暗,他一定看不清她的脸,可是,恐惧如影随形。比起受皮肉之痛的体罚,汤仪更害怕遭遇毫无尊严、屈辱的强.迫。

难以想象那女孩的痛苦和绝望。

保险起见,汤仪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这里,没有人值得她相信除了他。

一天傍晚,她再度碰上教官换班。

这些天,汤仪见到陌生的老师和教官,会下意识低头,避开目光,减少不必要的照面。

她怕遇上那夜的那个男人。

幸好,那夜的事像一场噩梦,至今,她没有再看见那个男人。

又来到这间熟悉的小黑屋。

汤仪轻敲了敲地,里面的人便有回应。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怀有心事,脑海里总浮现那晚的景象,且挥之不去。

沉默了会,汤仪正想开口说话,听见周峤说:“你有心事。”

她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

周峤低声道:“感觉的。”

她不禁把头贴在冰凉的墙上,小声地说:“你感觉好准。”

他淡淡地应了。

听着他的声音,汤仪突然想起他的怀抱,很温暖,以及那沉默的温柔。她张嘴想说什么,喉间有点哽住,发不出一个音。

真奇怪,她明明不想哭的,她原本也不爱哭,也没讲几句,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很想哭,想痛快宣泄一场,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汤仪微微低下头,眼泪掉在手背上。

于是,她想到正事,取了篮子里的饭菜,系好塑料袋,塞进投食的小洞里。

她觉得今天不适合久留。

确认装饭菜的塑料袋被取走后,她收手欲走,手腕倏地被一带,汤仪心头一跳,她挣了几下,没挣脱,一边望向走廊一边问:“你要做什么?”

一墙之隔内,周峤握着她的手腕,说:“你是不是在哭?”

汤仪一愣,随即反驳:“我没有。”

周峤不说话,也不放手,好像在等待她承认一样。

汤仪很紧张,生怕下一秒有教官冒出来。

他的手指触及她的手背,压在一处有湿痕的肌肤上。

汤仪垂下眼眸,缓慢道:“……我是有点不开心,你能放手了吗?”

等待有点煎熬。不过,汤仪渐渐在紧张的气氛中发现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他手掌的体温高于她。这感受很明显,不是略高,是有些滚烫的温度。

汤仪想都没想,问:“你发烧了?”话落,顿时感到手腕一松,他放手了。

“没有。”周峤说。

“你怎么会发烧?”他的反应让她更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