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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口(23)

这一天,老师和教官一改往常的面孔,态度严厉又不失和蔼亲切。

没有暴力惩罚,没有言语侮辱。

家长们看到的是,这些问题少年们在学校得到良好的教育和悉心的照料,他们对自家孩子无力管教,幸而有这样的学校能拯救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

体训课的强度减轻了不少,训练了会,教官吹哨,让学生们坐在阴凉处休息。

当老师、校领导和家长经过时,他们要微笑,礼貌地打招呼。

汤仪是班上唯一的新生,她对这种事有些不适应,笑得很勉强。

路过的家长们神情满意,与老师和领导交谈,对学校的教育无不钦佩。

她所在的班级的学生结构复杂,有打架逃学的、有不慎沾染毒.品的、有一心叛逆的、有受情伤后抑郁的……甚至有两名智力特殊的女孩。

除了她,所有人的反应都淡淡写在了脸上:司空见惯。

连那两名智力特殊的女孩,都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刻,汤仪觉得她们像动物,已经被大人们驯服了,可稍一想,抬眼望去,发现自己也在队伍之中,心重重地一跳,她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十一点半,教官吹哨,学生们迅速站好队,动作整齐地跑进食堂。

桌上的菜色不同以往,量足、营养丰富,味道尚可。

汤仪一吃完便起身跟教官说明情况,她被允许提前离开。

送餐值日生需要去食堂后厨拿饭,师傅一见是她,把送餐表递给她,又叮嘱几句。今天分好的饭菜篮子放在角落里,她跟师傅道了谢,提起篮子往外走。

一踏进走廊,汤仪跟看管静修室的教官打了个照面。

那教官见送餐的值日生来了,步伐一顿,叫住她,“今天中午吃什么?”边说,边不住往饭篮子里瞧。

汤仪答了,教官点点头,去食堂吃饭了。

正巧被她赶上了中午教官换班的时间。

汤仪依次送完餐,走到最里面的那间静修室,光线骤暗,她俯身,抬手敲了敲地,依然是三下,就像某种暗号一样。

她试探问:“你怎么样了?”

他被关禁闭的时间太久了,人一直待在这样感官被剥夺的环境里……她有点担心他。

一墙之隔的那头。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峤看着那有光亮泻下来的排气扇口,道:“还行。”

汤仪小声说:“你没被老师惩罚吧?”

“没有。”

那就好。她稍宽心,接着想起要跟他介绍:“我现在是值日生,这个月我每天会来送餐。”

他的反应平淡,只是听她说,“嗯”了一声。

汤仪一点也不在意,“有时候,如果碰到教官去换班了,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

她想了想,安慰他:“你不要多想,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汤仪说了几句,察觉他态度冷淡,便不讲了。

她蹲着,双手抱臂,享受此刻的宁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好像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听完又觉得想和他说点什么,说了又发现他不太想搭理自己……

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汤仪微微低头下去,目光注视着地面,不知有多久,耳边听到他的声音。

“你呢?”

简单的两个字,轻易让她产生一种满足感。

她抬起头,低声回答他:“我很好。我一直记着你跟我讲的……”说到这,她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会不会就露馅了?

隐约的讲话声传来,教官和老师闲谈着步入走廊。

汤仪心跳如擂,赶紧收好东西。

走前,她轻声对他说:“我走了。”

女孩来去匆匆。

一墙之隔的小屋内,周峤垂下眸光。

学校生活极度压抑而疲惫,令人时刻绷紧神经。

下午的一节体训课上,班主任罕见地出现在操场上。戴眼镜的男老师眯着眼睛,目光巡视着队伍,落定在一个女孩脸上。

他朝那处抬了抬下巴,教官明白,立刻喊道:“陶晓然,出列!”

陶晓然脸色微变,不敢怠慢地走上前。

队伍中的汤仪看着班主任与她说了几句,陶晓然点头,跟在老师身后走了。

那天夜训结束后,同寝室的女生一起回宿舍。

路上,陶晓然格外沉默,汤仪处在被监督期,话也少,另外两位话更少,女孩们一路缄默着回到宿舍。

灯开了,入眼是整洁的宿舍。女校对女生们的内务要求很高,检查标准严苛,不仅要看不见头发丝,地上要光可鉴人,且对卫浴间的卫生要求更细致。

她们寝室是模范宿舍,除了陶晓然四肢不勤,其他三位在整理内务上都兢兢业业的。

以汤仪的眼光来看,她们宿舍的构成算是简单的。陶晓然进青云前是小太妹,另外两位是青春期叛逆,一位厌学,一位网恋,再加她这被误解为早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