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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口(214)

凌晨三点半,汤仪在床上醒来,她摸到手机,一个冲动,电话打过去。

嘟声过后,电话接通,他开口:“是我。”

“我做梦了。”听见他声音,她眼泪就流下来,“你能不能听我说一会?”

“你说吧。”

汤仪抽抽噎噎讲完梦,继续道:“我觉得,我以后都不会做噩梦了,但是,我以后也不会梦到他了……”

周峤问:“要我来陪你吗?”

汤仪把话筒紧贴在耳朵处,仿佛就能靠近他一点,她躺在被窝里抹眼泪,说:“不要,你明天要比赛。”

“汤仪。”周峤静默了会,“你这样说完,我又做不了什么,才会担心。”

“我已经说完了……”

“为了我明天比赛不走神,你也要下来。”他说,“还有五分钟,五分钟我到你家楼下,你偷偷出来吧。”

怎么会这么快?电话没挂,她边穿衣服,边问:“你接到我电话就准备过来?”

周峤嗯一声,说:“因为你大半夜在哭。”

胡乱穿上外套,汤仪蹑手蹑脚走到玄关,拧开锁,轻轻合上门,她跑下楼梯,推开底楼大门,心跳剧烈,呼吸带出的白雾散去,她第一眼就看见他。

冬夜寒冷,少年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穿件黑色大衣,整个人挺拔修长,像一株漆黑的乔木。女孩跑过去,少年牵起她的手,揽过肩膀,将她带进怀里。

寒冬清寂,周围是黑黢黢的夜,灯光白茫茫洒下来,笼罩着他们,少年把女孩裹进大衣里,她抬手触摸他的眉眼,又拿开,真的是他,她不禁微笑。

他们在天寒地冻中拥抱着,仿佛能就此天荒地老。

周峤下巴抵在她头发上,听她满足又纠结道:“再抱一会……你还是快回去吧,明天要比赛。”

“没事,我陪你一会,不影响明天的考试,也不会改变什么。”十足把握的口吻。

汤仪被说服,“好吧,那就再过一会。”

须臾,有白絮从天上飘下来,她抬起脸,注视路灯下绰绰的光影,风静止了,一小片冰绒在额头化开,无比沁凉。

她张张嘴,还没发出音节,便听他说:“下雪了。”

雪簌簌下着,轻缓如羽,没多久,他肩上落了层薄雪,彼此头发上都有,她忽而想,就这样站在雪里静静拥抱,好像会容易白头到老。

汤仪摸到他发梢温润,她说:“你回去吧,睡觉前吹一下头发。”

周峤轻拍她的背,道:“我送你进去。”

他们牵手走过昏黑的楼梯间,分别前,女孩踮脚亲了亲他的侧脸,借着窗外灰白的雪光,她近距离看着他。

周峤垂眸,两人目光相碰,他问:“还想和我说什么?”

她没说话,在他唇上落下轻柔的吻。外面在落雪,她心里也有种久违的宁静。在深深深深的夜里,我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有你陪着我了。

目送她进门,周峤走下楼,站在下一层的楼梯间里又等了十分钟。确定她不会返回,他正准备要走,这时,感应灯亮起来。

他旋身望去,汤母眼神深重复杂,两人看着对方,周峤对她颔首,女人掩上门,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元旦假期,汤仪跟妈妈回鹿城看望外公外婆,坐在车上,她和肖婕发消息。前些天,数学冬令营成绩公布,周峤名次漂亮,已签约保送,尘埃落定。

肖婕感慨:人比人气死人,我们只能走独木桥。

汤仪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没聊多久,汤仪放下手机,从书包里抽出一叠试卷,翻看最近的错题。三月中旬,又是一年小高考,虽难度不大,美术生却要一次性把所有副科考完,不及格则无法参加高考,她心里也有点没底。

前方遇红灯,汤母瞧一眼后视镜,说:“等会就到了,下车再看会吧,小心把眼睛看坏。”

汤仪应声,说:“我把这张看完。”

女儿从小乖巧,学习努力,很少让大人操心,小时候,她是会为妈妈伤口呼呼的孩子,边说疼边自己落泪,注视她一年年长大,做妈妈的心反倒变小了,越来越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见她收完试卷,汤母话到嘴边,却变成:“等会想吃什么?”

鹿城天气晴好,阳光灿烂,汤仪头靠着车窗,暖洋洋窝在车后座,和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手机闪入新消息,周峤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汤仪瞄了眼驾驶位,她斟酌了下,打字回复:下周六。

冬天早起总是艰难,天黑得很快,一个又一个白天转瞬过去了。

周六下自习后,汤仪边往家走,边忐忑打电话,和妈妈例行报备,理由是她和同学出去玩,晚一点回家。妈妈答应了,只叮嘱别太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