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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口(185)

不知过了多久,周峤放下吹风机,女孩趴在他肩头,他轻拍了下她的背,“汤仪。”

她眼皮沉沉,把嘴唇贴到他耳畔,“别说话,我好困。”

而下一秒,汤仪一激灵坐直身体,不能睡,没有安眠药,会发生什么,做怎样可怕的噩梦,那些是她无法预料和承受的。

“你的咖啡让我喝点。”说着,她就要跳下梳洗台。

周峤按住她的腿,神情略微冷肃,问:“现在还是这样,没有安眠药你就不睡觉?”

“我没试过。”她恹恹地说,“很怕做噩梦。”

“要试一试吗?”他说,“你不能总是依赖安眠药。”

她便问:“你能陪我睡觉吗?”

他们都清楚这问话不带任何特殊意味。

少年用行动代替回答,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你睡吧。”

女孩靠着他的肩,打了个哈欠,眼眸半阖,“抱歉,真的好困。”

来到他的卧室,周峤把怀里的女孩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薄被下,冷不防被她紧紧握住手指。

即使非常困,她依旧警觉,睁开眼看他,“你要去哪?”

“我去拿点东西,再换身衣服。”

“你不能骗我。”她握紧他的手,才略感安心,慢慢说,“我会等你过来再睡,你一定要陪我。”

虽然她会为一些事跟他闹情绪,但在内心深处,她仍然出于本能地依赖他,会想要靠近,需要拥抱和抚慰,特别是当她面临恐惧黑暗时,除了他,没人再能帮她。其实,假如必要的话,在某种情况下,她甚至会忍不住求他。因为太害怕,连他都对她放手的话不敢想象。

没有第二个周峤来代替,他和梦中少年,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已渐渐变成她小黑屋梦境中的寄托了。

为了不睡着,汤仪在床上坐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环视他的房间。

落地玻璃窗上雨痕蜿蜒,阳台上放着一盆叶片硕大的植物,墨绿叶子在风雨中摇晃,影子清浅投在房间一隅的白墙上,分外静谧、孤独。

床边柜上放着一本书,她翻了几页,没看懂,还更困了。

正想下床去找他,少年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件睡衣,黑发温润,手里拿着本书。他有个洁癖的习惯,不洗澡不会坐床上。

汤仪摸了摸他的短发,干净微凉,雨水一样的感觉。

他拉下她的手,说:“我不睡觉,就坐在你旁边。”

她缠住他手臂,定定地看着他,问:“你不会走?”

“我不会走。”他说,“你醒来就能看见我。”

汤仪躺回床上,她和他的手交扣,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应该没问题吧?不会做噩梦吗?伴随着不得其解的疑问,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周峤打开阅读灯,翻书看了会,身边人呼吸均匀,手指抓着他的不放。那件事带给她的伤害,远比他所想的要深,并且,她对他下意识的依赖和信任,也比他预料的更深。

但凡他再卑鄙自私一点,完全可以在她情绪脆弱时,半哄骗半逼迫地,让她说出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再是沉迷的接吻,把她拉入深渊。

先是情感的满足,再是理智的丢失,欲望的沉沦。

只是,利用和算计,能长久换来他想要的那珍贵的东西吗?

他知道,内心那部分阴暗一直在和他的理性搏斗。

当初,他被困小黑屋里,沉沉审视过往,为了保持那份虚假的完美,不容许自己有一丝怀疑。他向来如此,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会摒弃一些东西,有时做法比较冷酷,过程不重要,结局一定要令他满意。

可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得到。

现在,指尖划过少女的脸庞,停留在她嘴唇上,缓慢地抚摸摩挲。

他不确定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只要吻她,便能解决让他痛苦徘徊的谜题吗?这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渴望的,似乎唾手可得,又遥不可及。

这样的寂静,就像在黑夜里,凝望水面上流动着破碎的月光,忧郁的色彩,神秘的清净。

他克制地收手,敛起情绪,视线重回书页中。

窗外的天黑沉沉,乌云深处,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下气温直降。屋内灯光昏黄,柔软被褥中,少年的手始终相握,一室温暖。

睫毛扇动两下,汤仪睁开眼睛,目光循着扣住不放的手往上,她注视几秒他的面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

觉得还不够,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庞,□□跨坐在他身上,这一瞬也无所谓什么禁忌界限,上身贴得很近,近到连少年平稳的心跳和呼吸都恍然可闻。

又活过来的感觉。还需要一点什么,来平复心中幽深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