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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710)

小小一杯变成了大大一碗,再看见徐勋货真价实地满饮了下去,不少酒液甚至如实了徐勋的前襟,也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好,一时之间,叫好声此起彼伏,却是没人敢上来再敬徐勋一碗,就只见其笑着一点头后潇潇洒洒地转身下了楼去。眼看他这么一走,李梓松了一口大气,当即便冲着一旁的曹谦道:“曹千总,不是我说笑,我打从记事起就有军职,可还从未见过平北伯这样儿让人如沐春风的。只不过,这亲自敬酒,让咱们怎么受得起!”

“这有什么禁受不起的。大人之前去了陕西一趟,赶走虏寇平定叛乱之后,还曾经在大校场摆了几十桌庆功宴,宴请那些有功将士,甚至还请庆王府一批最绝色的乐户姬人脱籍之后许配了出去。”曹谦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隐瞒,徐勋也完全没想着隐瞒,索性就帮忙宣扬了一通。果然,他这么一说,身边李梓在内的几个军官立时纷纷追问,当得知事情缘由之后,不少人都露出了又羡又妒的表情。而那边厢的军士们在听说了这样的美事后,更是几乎一个个没把眼睛瞪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而喝了一大碗酒出了福庆楼上马的徐勋被冷风一吹,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只觉得整个人说不出的困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策马折往家里的方向。等到进了兴安伯府,在二门下马的他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即便拖着又沉又重的步子往里走。才过了一处穿堂,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爹!”

“这可总算是回来了!”徐良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徐勋看着有些萎靡,连忙上前一把托了他的胳膊一把。见徐勋顺势把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肩膀上,他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更是为之气结,当即恼怒地训斥道,“昨晚上回来就折腾了一夜,早起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出去了,居然还喝酒,你知不知道空腹喝酒最是伤身?”

“我知道……在皇上那儿吃了两块点心暂时垫了垫肚子,和刘瑾扯皮了一阵子,也就懒得蹭宫中那顿午饭了,横竖也不如家里的自在暖胃。”徐勋就这么靠在徐良身上,顿了一顿方才干笑道,“至于酒,也没多喝,就是去福庆楼上敬了众人一杯。虽说那都是守卫阜成门的将士,品级不高,但我这辈子走的既然是武途,该下工夫的时候就顺手下下工夫……”

徐良听徐勋在那断断续续地说着今日进宫面见皇帝的经过,尤其是当听到刘瑾建议朱厚照给徐勋加官晋爵的话,却被徐勋用他作为借口给挡回去了,最后还寻了一个最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禁松了一口大气。

“多亏你机灵……国公这种爵位得了容易,传给下一代却难。开国的功臣之中,似乎就只有魏国公是顺利传爵的,定国公封爵之后也折腾了许久,其他的死的死,停袭的停袭,就是英国公这一支,当年土木堡之后袭爵也是险些闹翻了天。若是真的侥天之幸,两个侯爵至少将来能保着我两个孙子,而且也不至于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对了,皇上还不由分说,给宁儿取了表字琼华。”徐勋见徐良的脸色一下子僵了,他便苦笑道,“真该庆幸皇上大婚还有几个月,大婚之后就算一举得子,少说还得再等十个月,否则这事情传扬出去,我这宝贝女儿还不得被人说成是皇上定下的?”

“你这担心也过头了,宣德之后便有制度,后妃只在民间选。”

见徐良嘴里说着,脸上却是如释重负,徐勋不由撇了撇嘴:“爹就少说这种制度之类的话了,皇上的性子谁不知道,规矩礼制于他来说,本就是随手就可破除的!”

父子两人你眼看我眼,徐勋是真的困倦上来了懒得再说,而徐良则是一时无言。等到当爹的搀扶儿子进了穿堂,徐良低头一看,却只见人眼睛似开似合,竟仿佛已经打起了瞌睡,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冲着迎了出来的媳妇打了个手势,示意人轻声些。待到最后进屋把徐勋安置在了床上,他才看着那渐渐发出阵阵鼾声的人影摇了摇头。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喜欢硬撑!”

“可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要不要先叫醒了他吃些东西进去?”

见沈悦满脸担心的样子,徐良不禁莞尔:“那就让厨房预备一锅好粥顿着,他什么时候醒了就端过来。越是饥肠辘辘就越是不能暴饮暴食,否则容易伤身。这小子,一路驰驿回京,从昨晚上一回来就是马不停蹄直到现在,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

公媳二人商量了几句,请了假的徐良原本准备去京营露一面点个卯,外头如意却是匆匆进来,行礼之后便低声说道:“老爷,少奶奶,唐先生带着张大人来了。”

徐良为之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睡梦正酣的徐勋,本想让如意去知会二人徐勋正在休息,可想了又想,他还是开口对沈悦说道:“这样,我去见一见他们。这里你好好照应着,外头的事情不用操心,万事有我!”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54章 老谋深算,如狼似虎

张彩和唐寅一块等在了书房中。

这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了,平素总能够气定神闲地坐着慢慢等,再加上有唐寅说些诗词文章,时间过得很快。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根本坐不住,背着手在地上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目光不时朝门前扫去,可每次那门帘都是一动不动。直到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来回踱步太过于急躁,耐着性子打算坐下来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一只手拨起了门帘。

“大人……啊,是老大人!”

张彩虽是心里失望,但还是打叠精神上前行礼,一旁的唐寅则是帮忙解释道:“老大人,我才从闲园回来,就在门前遇到了张大人,张大人说是有要紧事求见,所以我便陪他在这儿等候。眼下老大人既然来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嗯。”徐良知道唐寅素来不管这种事,当即点了点头,等人出了屋子,他方才笑道,“不是我这个当人老子的越俎代庖,实在是勋儿连着九天驰驿回来,昨晚上才刚到,不曾好好休息,今天又被宣召入宫,出来的时候又去福庆楼应奉了一回,回来就支撑不住了,如今已经睡得人事不知。就算勉强叫了他起来,只怕脑袋迷糊,听事情也没法思量没法琢磨。所以,张大人若有事情就和我说一声,我今天请了假在家,回头便告诉他。”

“老大人只叫我表字尚质即可,这一声大人我着实承担不起。”

见张彩连忙起身谦逊了一句,徐良虽知道张彩比自己还年长几岁,但还是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和勋儿一样叫你一声西麓吧。知子莫若父,你是没见他今天回来的样子,要不是我架着他,恐怕走到一半就能直接瘫下来睡着了。所以,虽说平素我从来不管他的事,但这一次却不得不插手管一管。”

张彩原想暂且回去,可是,听徐良说出了这样一番诚恳的话,想到人毕竟是徐勋的父亲,他踌躇片刻就开口说道:“老大人既这么说,那我就只能叨扰了。不瞒您说,今日我特意过来,是为了大人这一次回程路上遇刺的事。我听说大人下令封了口,但昨日的事情今日京城就有传言,正可谓人言可畏,此时此刻若不加以弹压,只怕刘公公必然会以为是大人暗地挑唆舆论。为今之计,最好能立时寻出替罪羊,否则早先被林尚书张都宪等等强压下来的言官,只怕会抓着这个机会大肆攻击刘公公,大人反而被他们绑上了马车。”

昨晚上徐勋只来得及告诉妻子,徐良这还是刚刚知道徐勋竟然在回程的路上又遇刺了,可当着张彩的面,他还是压下了这惊愕莫名的情绪,心里却把徐勋骂了个半死。可听张彩说完,他便当机立断地说:“从前勋儿就说过,西麓善谋善断,那你说该将刺客归结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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