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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449)

太后这是何意?

张太后一一问完,虽说觉得另一个宫人有些太机灵了,可想想又不是留在自己身边,也就暂且没理论,当即正色说道:“你们都是良家女子,又在我身边学习了礼仪规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今次召了你们来,是我打算将你二人赐给……”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女官的声音:“太后,寿宁侯夫人求见。”

听说是寿宁侯夫人来了,张太后到了嘴边的下半截话一下子打了住。两个弟弟中,她素来偏疼小弟弟建昌侯张延龄,可两个弟妹里,她却更器重寿宁侯夫人。毕竟,寿宁侯夫人从不会因为家中姬妾闹腾诉到她这个长姊眼前来,更何况当初张婧璇常往宫中跑,也缓和了不少她和朱厚照的关系,再加上此前朱厚照关着她这弟弟和侄儿许久,她不免有少许过意不去,沉吟片刻,她也没注意贾世春的失望,吩咐他带着两女出去,又让人去请寿宁侯夫人进来。

然而,贾世春有意听听寿宁侯夫人说什么,出去了一趟又重新进来,拿着一副下人的模样搬好了锦杌,果然,下一刻,寿宁侯夫人就满面春风地进了屋子来,含笑行过礼后,就按照平日的习惯在锦杌上径直坐了。

“太后,今天我带着婧璇去护国寺,婧璇那丫头嫌气闷,偷偷去崇国寺街看庙会了,结果真是天大的巧合,她竟然撞见了平北伯的未婚妻。”

张太后被寿宁侯夫人这连珠炮似的话说得眉头大皱,正要训斥其不该放纵了女儿,她猛然间醒悟到最后一句话的指代含义,一下子吃惊地站起身来:“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哎呀,太后不记得了,这平北伯当年未曾认祖归宗的时候,他那养父是曾经给他定过一门亲事的,只那会儿那个赵钦恃强凌弱逼婚沈氏,那沈姑娘就在文德桥上投了秦淮河,谁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竟是找到了京城来。所幸平北伯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一直等着她道现在……”

“停,你先停一停!”张太后摆手止住了寿宁侯夫人的长篇大论,皱着眉头思量了好一阵子,她才狐疑地问道,“你怎的知道她是徐勋的未婚妻沈氏?再说,是婧璇撞见的她,婧璇的性子向来是目中无人的,又怎么会和她攀谈结识?”

寿宁侯夫人先头和徐勋商量之后,就已经打点好了张太后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今天护国寺的事情太大,瞒得过素来粗枝大叶的张鹤龄,可万一宫中耳目多传到了张太后耳中,不若她和徐勋串通好,把口径统一一致了,让人没地方下嘴。眼见这位国母至尊眼神犀利得刺人,她就镇定自若地瞥了一眼贾世春,张太后立时知情识意地将面色呆滞的贾世春赶了下去。

“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

见张太后脸色不好,寿宁侯夫人还以为张太后是因为张婧璇偷溜出去而生气,忙解释道:“太后,您是知道婧璇那丫头脾气的,那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整天想着往外头跑,今天为了去逛庙会,她还支开了身边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换了一身朴素衣裳溜了出去。结果倒好,她在庙会上遇到了几个登徒子,幸亏遇着那位沈姑娘路见不平,把人打跑了。”

这事儿西厂那钟千户满口答应去设法圆谎,再说这种事情每次庙会都少不了,寿宁侯夫人自然不担心会被人查出什么根底来,说着嘴上就更顺溜了:“婧璇虽说骄纵了些,这高低总是还知道的,于是便拉着人攀谈了一阵子,正好遇上了平北伯,这才知道她也是刚到京城见着平北伯的。平北伯说,未婚妻当初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想求皇上赐婚,我想着她总算对婧璇有恩,再说皇上一国之君老管这种事也不是道理,就自告奋勇求到太后面前来了。”

听到这里,张太后只觉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自己正发愁那君臣二人之间行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都是单身,这徐勋的未婚妻偏生就这样送上门来了,难道这就是瞌睡碰着枕头?

第五卷 磨刀逐君侧 第393章 祸害须除

黄瓦东门内的司礼监这些天气氛一直都是僵硬凝重。

这已经是弘治皇帝大行之后,司礼监第二次出现人事变动了。先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称病退职,紧跟着又闹出了徐勋奏折的夹片被人偷偷取走上下追查,好容易死了一个随堂,李荣用尽浑身解数这才得以执掌了司礼监,结果才不多久,一直都被视作是李荣左膀右臂的司礼监秉笔兼掌东厂的王岳,却突然被罢提督东厂之职,而且被撵到了泰陵去巡视。这一幕一幕应接不暇的,上至司礼监随堂,下至司礼监文书和写字,一时人心浮动。

这种要命的关头,站错队可不止是前程问题,而是性命交关!

因而,当一个人影以非同小可的敏捷窜进了司礼监大门时,自然是人人侧目,尤其当有人认出那是原先坤宁宫管事牌子,现在的仁寿宫管事牌子贾世春时,好些个资历浅的甚至窃窃私语了起来。萧敬走后险些被人赶出司礼监,现如今也只是个边缘人物的孙彬就撇了撇嘴,见旁边一个打杂的小火者探头探脑,他便一拂尘扫了过去。

“别看了,小心贾公公知道你在偷偷窥视他的行踪,到时候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那间直房之内,李荣看着因为一路赶过来而满头大汗的贾世春,好半晌方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寿宁侯夫人居然说遇到了徐勋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那个沈氏自打投了文德桥就一直下落全无,现如今这种时候,怎会突然跑出来!”

“谁说不是,可这是寿宁侯夫人对太后说的,就算是她鬼迷心窍甘心给徐勋圆谎,难不成我还能到太后面前说这是他们串通好的?”贾世春亦是气急败坏,一时间竟有些忘乎所以,“要不是之前寿宁侯的事情东厂给办砸了,反而让寿宁侯承了徐勋的情,这寿宁侯夫人怎么也不会替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话!这东厂给皇上塞进来一个丘聚,虽说阁老们还在群起而攻之,可一时半会也撵不走他,就是陈公公也步履维艰……”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一茬,李荣顿时心疼胃疼哪儿都疼,一怒之下厉声喝道:“别抱怨了,王岳都已经给发落到泰陵那地方去了,纵有什么过失也抵得过!倒是你,这种事情还要亲自过来一趟,你还嫌你自己不够扎眼?”

贾世春顿时叫起了撞天屈:“李公公,不是我要亲自跑这一趟,而是这事儿太大,我让下头那些小子传信,天知道会出什么纰漏?而且,现如今我在仁寿宫的处境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好容易才逮着个容尚仪不在的时候做了这场戏,可结果倒好,寿宁侯夫人偏生就赶在这当口来了,而且还弄出了一个徐勋的未婚妻来,这祸害竟越来越大了!眼下容尚仪应该回去了,知道事情始末还不得在太后面前给我上眼药,我不找您商议找谁去商议?”

难道真的是大势已去,所以这一桩桩一件件老是不能称心如意,难道人算不如天算?

李荣心念一转,终究还是冷冷说道:“她自己做的那事情亦是做不得光的,顶多也就是在皇上面前给你使坏,太后面前她也不好说,你自己盯紧就是了。你既然说太后让寿宁侯夫人去带人入宫,这两天你就寸步不离守在太后身边,咱家立时让东厂去设法打探那沈氏!”

沈悦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有朝一日成为了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对象。当她陪着张婧璇去了一趟寿宁侯府,不情不愿地在那个地方陪着神情呆滞的张婧璇好一阵子之后,寿宁侯夫人一回家,她终于得以被徐勋派出去的马车接了回去。

头一回以徐勋未婚妻的名义跨入兴安伯府,她只觉得心里又是涩又是甜,不知道什么滋味,扶着如意的一只手不知不觉就用上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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