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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762)

昭武帝倒是精神旺健。他乘坐的乃是当朝首辅周廉犇敬献的銮舆。除了用料昂贵、做工精美这些普遍有点之外,其最大的是其乃当世最大的轿子。单算实用面积也要有七八十个平方了。相当于一千年后的两居室。

这么大地空间,自然要分开利用,前面一部分作为陛下的御书房,可供世宗烈皇帝批阅奏章、接见大臣之用;后一部分是卧室,有一张大大的床,但皇帝陛下已经过了对那事儿感兴趣的年纪,所以大部分空间都浪费掉了。在卧室的一角还有个豪华的卫生间,里面金漆马桶、干枣、花瓣、白绢、清水、香胰一应俱全,乃是皇帝陛下的最爱。

更扯淡的是,这轿子居然还有雕栏玉砌地阁楼,当敬爱的皇帝陛下工作疲惫之时,从书房拾级而上,便可到二层去凭栏远眺,饮酒作诗,不亦乐乎?

有道是‘好马配好鞍,好车配总管’,这硬件上去了,软件服务自然也得跟上。整个行宫似得銮舆内,有宫女太监各八名,十二个时辰轮流转,负责着皇帝陛下的吃喝拉撒睡,服务周到、体面排场,让皇帝有在皇宫中的感觉。

当然了,有利必有弊,这小楼,哦不,轿子实在太大、太笨重了……其实装上轱辘用九头牛拉最合适。但除了土包子秦雷之外,你见过谁的銮舆王车有轱辘?

这年代路况不好,车轱辘也是木质包铁皮的……在京里有平坦地青石大道还好些,但一离了京城,行起来那叫一个颠啊!非把天潢贵胄们娇嫩的小身板震坏了不行。

所以大家都用人来抬,虽然速度有限,但胜在稳当啊!而眼下又要赶上行军速度,因此只能用更多的人来抬……六十四个轿夫不打折。

话说把这么个大东西运过黄河来,那不是费一点工夫啊……

……

美美的泡个热水澡,皇帝陛下换一身舒适地睡袍。在温暖如春的书房中坐下。先喝一杯浓浓的参汤,再用茶水漱漱口,昭武帝这才缓缓道:“京里的奏报到了吗?”

老太监卓言早已恭候多时,闻言细声道:“到了。”便弯腰把手中那摞奏章文书恭敬地放在皇帝面前。

随手拿起一本,昭武帝便快速的浏览起来,‘书房’中点了足足二十八盏宫灯,即便是老眼昏花地烈皇帝陛下。也能看清楚奏折了。

“哦!周廉犇亲自上阵弹劾田悯农。连老三也跟着掺和了?”昭武帝地狭长双目中精光闪烁,相比于军事方面的雾里看花,他对这些勾心斗角地朝堂争斗可谓是洞若观火,一览无余:“要是能将田悯农拿下还好说,可别被京山派给反噬了……”

当着自己头号心腹的面,他不再掩饰对秦雷集团的担忧……在昭武帝心里,他的头号敌人早已不是明日黄花般的李太尉。而是换成了狼子野心的秦雨田。他认为朝中至少有三个大学士、五个尚书是秦雷的走狗或者盟友。

皇帝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地,因为从去岁起,他便几次三番的想要动一动尚书、大学士这样的高官。却骇然发现,这些人共进同退、再加上他恩各自的门生同年,这些人抱成一大团,对抗着看似不可侵犯的皇权……虽然昭武帝很想把这些人都打入十八层地狱,但大秦朝还需要这些人管理,尤其是秦齐大战的节骨眼上。若是这些人尥了蹶子,那非要乱套不可。

所以皇帝陛下坚信这些人是一党,而背后支持他们的,就是那个貌似忠诚无二,实际上狼心狗肺的秦雨田。一个既拥有军权,又有百官拥戴。还占着京山城地新一代权臣形象,立刻高高竖立在皇帝陛下的面前……虽然在百姓士绅眼中,他们俩是父子,秦雷也算半个君。但在昭武皇帝看来,这世上只有一个权威,那就是他自己,所有类似的权威都要被铲除,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儿子。

因此皇帝陛下才会设计把秦雷派到南楚去,实指望着南楚君臣能把这个祸害留下。但他太想当然了,在楚国君臣看来。秦国的大祸害便是楚国的好帮手。所以秦雷又回来了……

其实皇帝不知道,即使秦雷也无法操纵这个可怕地文官集团。但秦雷绝对不会告诉他真像……身为皇帝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秦雷必须利用一切手段,使皇帝陛下对自己保持忌惮,一旦被皇帝认识到他的脆弱本质,就很有可能被他用蛮力拔掉。

后来,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双方暂时停止了争斗。但消灭京山派集团的想法不会消失,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便会再次冒出来。

……

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次东征取得了百年未见的巨大成功,皇帝陛下的个人威望也达到了历史最高点,他那颗‘生命不息、争斗不止’的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想借着这次声望大涨,顺势收拾掉几个阁臣尚书,狠狠打击下京山派的实力。

皇帝这边还没有授意,那边周廉犇和秦霖便已经会意,开始了肆无忌惮地反攻倒算……从七月到八月间,已经有近百位官员下课休息,其中便有工部尚书公输连、礼部尚书李光远、大学士王安亭三位大人物,其气焰之嚣张,表现地淋漓尽致。

当‘文官集团’为照顾大局而暂且忍让,周秦二人更是更得寸进尺,这次把矛头指向了朝中官员的领袖田悯农了……田悯农乃是几十年地京官,甚至在先帝年间便当上了尚书,其资历人望绝对不是其余人等可以比拟的。

“只要能把这老东西按倒、再干掉麴延武,”昭武帝满怀憧憬道:“那朝中的京山派可就树倒猢狲散喽。”说着还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陪着皇帝笑一阵,卓太监不无担忧道:“陛下靠周中堂消灭京山派,您就不怕他借势起来,成为下一个‘尾大不掉’?”说着压低声音道:“密探来报,说此人飞扬跋扈,结党营私,恐非值得托付之人啊……”

昭武帝搁下那奏章,端起参汤喝一口,微笑道:“朕岂会不知他周廉犇是个什么玩意儿?”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摞奏章,屈指扣一扣道:“这都是历年来参劾他在总督任上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营私舞弊的奏折,本本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那陛下为何?”卓言顿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但为了照顾他的兴致,还要做出一副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傻样来。

得意的一笑,昭武皇帝悠悠道:“朕要用他,自然得把这些奏章扣住,将他保下来;但等着将来不用他了,这就是杀人的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自己的计策满意极了。

卓言自然谀辞如潮,皇帝笑一阵子,这才接着看下去,接下来的无非是些常规的奏章,虽然是国家大事,但现在行军打仗,他也懒得深究,草草阅览一边,便搁到了一边。

很快看到了最后一份东西,那是一封信,落款竟然是皇太后,他的心脏没来由跳漏一拍,待看清信纸上的内容时,他的双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洁白的信纸上只有九个字:“上兑下坎,泽水困卦像。”

第529章 反间计与苦肉计

小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将齐国原本就坑坑洼洼的道路浇得泥泞不堪,给大军行进增添了许多的困难,诸将认为应该在高处扎营,待天晴以后再走。

但皇帝说:“雨后道路更加稀软,还是咬咬牙,走完这五十里,等到了牧野城再说吧!”

众将腹诽道:‘你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当然可以咬牙了……’只好驱赶部队磨磨蹭蹭的上路。二十多万人马拥挤在仅容四骑并行的官道上,队伍足足拉出了十几里。还不时有大车陷进泥中,堵塞了道路。行进缓慢、混乱不堪,咒骂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

牧野原秋草枯黄,一望无际,在绵绵秋雨中更显苍茫。

一条大河从太行山上奔涌而下,湍急的水流在蜿蜒的河道中咆哮,既给牧野原上带来了洪涝之害,也滋润着这片沃土,让人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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