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权柄(594)

“拆州府租用元年车马行牛马骡车共三千次,支付白银三万两?莫非是那车马行都是用赤兔马、老君青牛拉车?”这个账房还颇具幽默感。

十几个账房夜以继日的审查,将一条条异常账目汇总起来,终于在七天后得出了初步的结论——复兴衙门拨付两省官府的两期四百万两白银中,有一百九十余万被有司通过不等价交易。分二十七笔转移出去,目地地是……瑞通商号、合乾商号等十几家商铺。而这十几家商铺,又都是徐家、卓家两家下属的产业……

问题已经显而易见,徐家卓家贪污了重建银子、而两省官府的官员们,也脱不了其中的干系。

两省的目光齐聚在襄阳城的那个小小驿馆上,复兴衙门的议事们更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襄阳,希望可以第一时间了解事情地进展。

当所有都以为王爷将要大动干戈的时候。他却携美泛舟游襄阳去了……

……

襄阳是个好地方,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山河壮丽、四通八达,历来是文人骚客们极爱流连地宝地,自然也留下了无数诗词赞颂,这其中又以王右丞的《汉江临眺》最具感染力,所谓: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不愧是诗画双绝王摩诘,短短四十个字,便将襄阳的过人、动人、诱人之处,刻画的淋漓尽致、意境无穷,仿若一副美妙的水墨画,让人观之无不动容、思之无不神往。

烟雨迷蒙之日,泛舟于汉水之上。总给人以‘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感觉,纵是有满腹的心事,也会欣欣然而忘忧,悠悠然而忘返。

船是襄阳最好地雕梁画舫,酒是天下最珍贵的碧玉琼浆,各式各样的异果珍馔。名贵糕点,摆了整整一条长桌。而陪酒的是江北最有名的红姑娘,小怜和依依。

秦雷斜倚在紫檀木雕成的逍遥椅上,双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面怀抱琵琶的娇媚女子,那女子美目倩兮地望着秦雷,轻启朱唇,莺歌婉转地唱道:

画得襄阳郡,依然见昔游;

观山思驻马,汉水忆回舟。

丹壑常含霁,青林不换秋;

图画空咫天。千里意悠悠。

秦雷怡然自得地听着小曲。边上还有个体态妖娆、十指芊芊的姑娘,在细心为他剥着火红的荔枝。

待一个荔枝剥好。她便伸出白玉修长的手指,捻着那凝脂透明的果肉,轻轻送至王爷嘴边。秦雷稍一张嘴,便将那甜美多汁地荔枝……还有姑娘的一对赛雪欺霜的小指含进了口中,引得姑娘一声消魂的娇吟。

对面怀抱琵琶的姑娘轻轻按下琴弦,娇嗔道:“王爷真是偏心……”

秦雷呵呵笑道:“小怜的手指上沾了荔枝蜜,孤王当然要助人为乐了。依依可不要乱吃醋哦!”那被叫做小怜的姑娘依偎在秦雷身侧,也朝那依依示威似地笑道:“谁让奴家不会弹琴,只能剥荔枝呢……”

秦雷得意的哈哈笑道:“那依依就不要弹琵琶了,换一个乐器给孤王取乐吧!”

依依闪动着一对如梦似幻的眼睛,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动道:“什么乐器呢?”

“正所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可见美人儿都会要吹箫地。”秦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的红唇,嘿嘿笑道。

依依一双勾人摄魄地大眼睛水汽氤氲,垂下粉颈道:“奴家没有带箫……”

“不要紧,孤王到有一柄,依依不妨过来品一品,看看到底是不是柄好箫?”

这话自然引来那依依的一阵不依,边上的怜儿也听明白了,掩嘴吃吃娇笑起来。

秦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他要的不是白日宣淫,而是这种调笑无忌的快感,仿佛又回到了去年三四月间,流连于玉带河上时的无限春光。

所谓醇酒佳肴、美人绕膝,人生的享受莫过于此。

但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殿下,徐老爷子求见。”说话的石敢,他甚至没敢进来,唯恐真格看到王爷的绝世好箫。

“不见……”秦雷微微恼火地闷哼一声道:“老子今天要研究乐器,让他明日去驿馆见我。”边上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那怜儿便娇声道:“误了王爷的正事,奴家可是吃罪不起的。”那依依也软软道:“是呀!王爷,等办完了正事,奴便给您……箫,好不好吗……”

秦雷冷意笑一声道:“不必了。”说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依依姑娘道:“还是给你的徐老爷子吹吧!”

两个女子见王爷突然变脸,忙不迭跪倒在的。连声求饶。秦雷也知道这两个歌妓不过是受人所托,没兴趣为难她们。沉声道:“三十六计里孤王最讨厌的就是美人计。”说着一挥手道:“送二位小姐回去。”

便有四个黑衣卫进来,近似拖麻袋一般,将两个方才还巧笑倩兮的红姑娘带了出去,扔到跟着画舫地一叶小舟上。末了还丢了两袋金锞子过去,朗声道:“这是我家王爷赏你们的,速速离去吧!”

小怜和依依一人捧着一袋金锞子,完全被这位南方王地举动搞糊涂了。说他怜香惜玉吧!却又翻脸无情,说他无情无义吧!却又慷慨赠金。两人面面相觑良久,那小怜才幽幽叹一声道:“可是王爷嫌我们作说客了?”

那依依苦笑道:“八成是这么回儿事,我看这位爷根本没把咱们江北双艳看到眼里去,要不怎能连……”说着玉面通红道:“箫都不要吹了……”

小怜见她霞飞双颊的娇俏样子,不由咯咯笑道:“看来你是真想呀……”依依被她说中心事,娇声道:“依依不依了……”说这便去捉那小怜。姑娘笑作一团。倒是没有一点心里负担,因为她们看见徐老爷子已经登上了画舫。

这样多好,两边都有的拿。姐儿嘛!虽然爱俏,但更是爱钞的。

……

虽然口上说‘不见不见’,可被搅了好兴致的五殿下。还是让人把徐昶放了上来……这个人,还是有必要好生谈一谈的。

当大秦荆国公徐昶,颤巍巍出现在画舫中时,秦雷依旧赤脚坐在躺椅上,没有一丝要起身相迎的意思。所以从这一点上说,秦雷其实是个实在人……当温情脉脉地面纱被扯去后,便不再说些‘天好天坏’、‘人胖人瘦’之类的废话。

见这位面色不善,徐昶赶紧跪下叩首,颤声问安之后,便沉默的俯首于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都清楚对方的目的。也都失去了兜圈子的耐心。

气氛越来越凝重,还是处于劣势的徐昶先开了口:“王爷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徐家?”

秦雷剥一根黄灿灿的香蕉。递到徐昶面前,徐昶不知何意,犹豫着没有伸手。待他想要去接时,王爷却已经松了手,那洁白地香蕉肉便跌落在地毯之上,摔成了数段。

定定地望着沾满地毯绒毛的香蕉,徐昶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呼吸也稍稍急促起来。但秦雷却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双眸中投射出来的光,冰冷而无情、仿佛盯着田鼠地毒蛇一般。

显然,徐昶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你没有接住我给的第一次机会,那么,想要活命的话,就丢掉一切尊严,彻底的俯首称臣吧!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灵长乎?也许这对一般人来说,并不能算是个艰难的抉择。但他是江北徐家的家长……累世三公、号称南方第一家的徐家,还从未彻底臣服于任何人之下过。

一面是家族的体面,一面是生存的机会,这选择实在太难了。沉默半晌,徐昶才低声道:“请王爷看在老朽两个兄弟地份上,饶过徐家这一次吧!徐家愿意甘效犬马……”他所谓地两个兄弟,便是征东军南路元帅安国公徐续,和执掌神武军的肃国公徐继。

上一篇:大官人 下一篇:官居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