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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520)

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身心疲乏地士子们对王爷的温言十分受用,感激万分的再施一礼,这才摇摇晃晃离去。

不一会儿,小胖子也出来了,见前后无人,秦雷眯眼道:“一刻钟前你还是白卷,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小胖子撇撇嘴,摸摸腮帮子道:“叔啊!您看侄儿都瘦了,还是高抬贵手吧!”

秦雷也撇撇嘴。没有理他。小胖子顿时大喜道:“真够兄弟。回头万里楼请你。”说完便小跑着离去了……果然是李家的种,完全没有士子们那般虚弱。

秦雷苦笑一下。小声骂道:“奶奶的,到底是叔侄还是兄弟……”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终于有成群的士子出来,看来那三根蜡烛燃尽了。

又过了一刻钟,见再没有士子出来,秦雷便揉揉腰,轻声吩咐道:“关门吧!”说完便往贡院中心的至公堂走去。

路过监舍时,秦雷听到有哀求饮泣声,鼻子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便走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一名考生正跪求考官,借着灯笼的光,秦雷能清晰看到他脑门子上地血痕,显然是磕头过猛伤着了。

“怎么回事?”陪同他一道过来的麴延武不悦问道。

那考官这才看到王爷与尚书大人过来,赶紧恭敬行礼道:“启禀王爷、尚书大人,此人要纵火。”说着指了指还冒着黑烟的焦糊棉被,一脸愤慨道:“其用心是多么险恶啊!竟因为自己考试不如意,便要将所有人都烧死在这里!”

秦雷看看那青砖监舍,并无任何可燃物,不由嗤笑道:“一床被子能烧了这里?你倒是给孤烧烧看。”

那举子也哀声道:“王爷明鉴啊!学生只是用尽三根蜡烛,却还有几行字没写完。一时心急,便将那棉被点着了,只是想借着火光把那几行补上,怎能够纵火呢?”

那考官面色一滞,对考生冷笑道:“三根蜡烛燃尽,考生便要扶出场去,这是规矩,懂不懂?”

举子也自知理亏,哽咽道:“大人,真的只差几个字了,求您通融则个。”

秦雷见这考生着实有几分憨直,居然当着自己这主考的面不求,却要去求那同考官。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刚想出声特许,却听那考官冷冰冰道:“不行,若是答应了你,对别的考生如何交代?”

秦雷心想,也是这个理儿,便住了嘴,看一眼不知何时站在边上地李光远,轻声问道:“李大人怎么看?”

李光远轻笑道:“他因为没钱孝敬考官,拿到的蜡烛比别人的短一截子,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秦雷一下子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竟有此事?”

第377章 取士

李光远从袖中掏出两根蜡烛,面色肃穆道:“下官也是昨日才发现这种伎俩的,已经力所能及地将发现的全部换掉,想不到这里还有个遗漏。”

秦雷接过那两根蜡烛,稍一对比,果然发现其一长一短相差一寸,森然盯着那考官,冷笑一声道:“你给孤解释一下。”除了阅卷之外,十八房考官还负责各房试卷的收发,蜡烛也是由他们发放。

考官双膝一软,伏跪于地,口中小声道:“考场历来如此、臣等不过是依例而行。”这些撮尔小官反而不如朝堂上的大人们敏感,还分不清形势,不知道天变。尤其是一经幕后人挑唆后,竟然还敢胡来。

秦雷森然一笑道:“既然你愿意依例,那好吧!”说着向麴延武问道:“罔顾考纪、私自索贿,依例该如何处置?”

“当斩……”麴延武轻声道。

秦雷点点头,对那考官轻笑道:“既然你那么愿意依例,那咱们就依例斩首吧……”那考官兀然想起这位爷的血腥,登时磕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饶命。

秦雷笑眯眯看着麴延武,不阴不阳地问道:“麴大人,你说怎么办吧?”

这官员乃是礼部的一个郎中,虽然不是麴延武的嫡系,可他身为礼部堂官,还是要护上一护的,小声陪笑道:“此人虽然该死,不过这事儿不是他一人所为,若是把十八房考官都斩了。可让谁来阅卷呢?”

他知道秦雷若要杀人,哪里还会询问别人的意见,这郎中地脑袋早掉下来不知多少回了。现在王爷这样问,定然是又有什么算计,身为老搭档,麴延武自然要好生配合,轻飘飘一句。便将十八房考官都扯了进来。

秦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哪!”皇甫胜文大声应道:“末将在。”

“将十八房考官悉数拘到至公堂前跪下。孤王有话要讲!”皇甫战文赶紧领命而去。

秦雷将手中一根蜡烛掰成三段,递给跪在地上的考生道:“补你三截,用完速速交卷。”

考生感激涕零,谢恩不止,不一会儿便就着蜡烛将最后两行字写完。而此时,连第一截蜡烛也没有燃尽。看来他所言不虚,真的是只差几个字了。

考生擦擦脸上的汗水。将卷子双手奉到秦雷面前,恭恭敬敬的三叩首道:“王爷恩德学生没齿不忘……”说完又磕了个头,才起身晃悠着离去。

秦雷看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笑笑道:“常纬卿,真是个实在的家伙。”便将考卷递给李光远,嘱咐他将其与别地卷子混在一起,无须另作记号,他自己则到了至公堂前。

所谓‘至公堂’。便是贡院中心的大厅,考官阅卷评分皆在此处。这会儿厅中空空如也,十八房考官悉数跪在厅前,等候五殿下地发落,但他们心中并不是如何害怕,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懂。

“哎!你说会拿咱们怎么样?”一个考官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顶多臭骂一顿吧!”另一个撇撇嘴道:“难道还要把咱们的脑袋都取下来不成?”

正窃窃私语,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靴子声,考官们赶紧低头住嘴。

在堂前站定,看一眼屁股撅得高高的考官们,秦雷沉声问道:“谁来告诉我,‘至公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便有考官小声答道:“此乃天下最公平公正的地方。”

冷笑一声,秦雷一字一句问道:“那长短蜡烛是怎么回事?”

考官们这才知道缘由,互相使个眼色,便有那伶牙俐齿地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是十八年前定下地规矩:黄金三两三。便可得长烛。考生们也是知道的。不然穷人和富人一个样,那才是不公平呢。”

秦雷微微一笑道:“开科取士。取得是人才,干穷富什么事?”说着丢下一句:“继续反省,想不明白便一直在这跪着。”便翩然进屋,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考官们面面相觑,心道:‘不让我们进去了?那怎么阅卷啊?’

李光远与孔敬徳轻咳一声,示意官员们稍安勿躁,便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却见一溜儿文吏正在给试卷糊名,更有几十名抄书吏将已经糊好名字的前两场考卷,工工整整的誊写在另外的纸张上。

两人原本是打算进来求个请,但见到这一幕,不由恭声问道:“卷子糊名以后,考官便不知道谁是谁了,王爷何故要……”

“多此一举?这可不是多此一举。”秦雷微微一笑道:“二位人品方正,实乃君子也,但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们这样的老实人,也最容易被不法之徒戏弄。”说着举起手中一张试卷道:“二位看这儿……”

顺着秦雷所指,两人便看到卷子中缝处落了…墨汁,秦雷指着这成品字形的…墨汁,笃定道:“这就是一个暗号,考生定然与他那一房的考官约定以此为号,那考官也自然知道这是谁地卷子了。”

两人面色一凛,孔敬徳愤慨道:“这是舞弊,应该严惩不怠!”

秦雷摇头苦笑道:“要是人家一口咬定只是不慎滴落的,难道还要动刑不成?”

李光远恍然道:“所以殿下要将卷面重新誊写,这样不仅字迹完全一样,还可以把一切无关的字迹符号统统忽略掉,让考官们分不出谁的是谁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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