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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474)

待打开到第三个袋子时,两本账册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乐布衣呲牙一笑,拿起一本翻了翻,见上面尽是些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收受某某多少多少金银,许其某某官衔。是否已经达成。’之类的,却是那本卖官账本。

将这本搁在一边,再去翻看另一本,那一本则是从昭武元年起,历次科场舞弊的详细清单,正是秦雷渴望得到的那本。

翻一翻那满眼地举子名单,便见大秦前后好几茬的官员皆在其中,有些忧虑地叹口气。乐布衣也将那账册搁在了边上。

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薄薄的纸袋,他有些好奇晃一晃,听着里面似乎有什么硬物。举起往外一倒,一块形状奇怪的玉石便落在了他的右手中。不知文彦博在他最机密的地方,藏这块一看就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作甚。

但望着那块奇怪的紫玉,乐布衣地面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方才无论碰到宝钞、金银还是珠宝,都没有丝毫反应的右手,居然不能自已地抖动起来,人也霎时憔悴了很多。

哆哆嗦啰嗦地从腰间摸索出他时常摆弄的那块玉石,与手中这块一凑,便组成一朵完整的紫玉牡丹花。看着掌中那栩栩如生的高贵牡丹,乐布衣的眼眶一下湿润了,必须要使劲闭上眼睛,才能阻止泪水渗漏出来……

但此时此地终究是不宜感慨地,乐布衣幽幽叹一声。将那拼凑而成的玉牡丹塞回腰间。收拾起情怀。便把几个牛皮纸袋与两本账册用包袱皮严实一包,背在背上出了密库。回到穹顶,顺着垂下的绳子爬了上去。

刚一露头,便听乔云裳急促的低声道:“他们换岗地来了。”乐布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队相府卫士,打着灯笼从九曲桥上过来,眼看着就要上到这湖心假山了。

只要这伙护卫一上来,下面机关中地状况便立刻露馅。若是两人现在同时逃离的话,等文府护院将这个湖泊包围时,他们俩甚至还来不及离开湖面。心念电转间,乐布衣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将包袱从背上解下,扔到云裳手中,低喝一声道:“到后面藏好了,伺机去找王爷,千万别让他露面。”

云裳还未反应过来,乐布衣便有如大雕一般飞扑出去,口中还怪叫一声道:“老子‘暗度陈仓’大侠,劫富济贫来了……”

护卫们大吃一惊,寻声望去,便见一个黑影正在急速逃离此地,护卫队长一边吹响警哨,一边派一半人跟着追了上去,他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赶紧下洞查看情况。

凄厉的警哨声顿时响彻整个夜空。不一会儿,湖泊四周便出现许多火把灯笼,朝着乐布衣和那些护卫一逃一追的方向汇聚而去……

……

秦雷几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刚刚摸到小湖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乐布衣的鬼叫,紧接着警哨响起,湖面骚乱不堪。队员们一下紧张起来,秦雷心中也咯噔一声,边上一个队员快速问道:“怎么办?我们出去吗?”

秦雷把住石栏往远处凝视,心中却激烈的寻思起来:乐布衣他们定然是被发现了,但他没事狼嚎什么?应该是告诫自己不要出来,而且听他说‘劫富济贫’,看来是得手了,而那‘暗度陈仓’,自然是说他要明修栈道,让云裳暗度陈仓了。

他立刻明白了乐布衣的用意,听到远处的叫喊脚步声,秦雷不再犹豫,沉声喝道:“隐蔽。”队员们立刻撤出了湖边,跟着秦雷躲在几丈外的冬青从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湖面上地情形。

秦雷只见数不清的文府护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又皆被乐布衣吸引而去。虽然明白了乐布衣地计策。可他的担心却越来越剧烈……乐布衣可不是那两本劳什子账册可比的,若是折在这一场,他可真要哭一辈子了。

待那些护院跑远了,秦雷掰断手中的冬青枝子,低声道:“跟上去看看!”

说完便要钻出冬青丛,却见一个窈窕的黑影从左边一跃而上,秦雷不由大喜。低声急促道:“云裳!”乔云裳行云流水地身形顿时一滞,折转方向朝秦雷扑了过来。将那包袱往他怀中一掷,喘息道:“我要去看看我师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住口望向秦雷。

他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将那包袱丢给身边的沈乞,沉声吩咐道:“送到沈冰手里。”沈乞轻声领命,带着两个手下飞奔而去。

云裳那会说话地大眼睛看秦雷一眼,意思是‘你答不答应啊?’秦雷摇摇头。云裳小嘴顿时撅了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小手道:“同去。”云裳顿时大喜,反握住秦雷的大手,带着他飞奔起来。

几个特战队员赶紧撒丫子在后面跟上。好在阖府警卫的注意力都被乐布衣吸引而去,倒也不虞被发现了。

再说乐布衣舍了命地往前跑,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多,先是十几个,后来便成了几十个。直到最后的一二百。且不仅身后有人,前方、左侧、右边,也皆有护院围追堵截,再配上这些人口中乱喊乱叫的‘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蟊贼哪里逃!’场面倒也颇为壮观。

只是这乐布衣实在滑不留手,眼看就要堵住他地时候,偏偏就从不易察觉的缝隙中蹿出包围圈。继续往府外跑。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大群护院到了前院东头的墙角之下,越过去便能逃出生天了。

但这三丈多高的院墙,又岂是可以一跃而过的?追兵们见那特能奔跑的蟊贼被逼到了墙角,心中不由大喜,放缓手脚围拢上来,呼哧呼哧喘息之余,还大声的淫笑道:“看你还往哪跑?莫非你还能穿墙而过不成?”

乐布衣站定了身子,也呵呵笑道:“谁说我就不能穿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竹筒,一拉引线。只听‘嗖’的一声。一颗绿色的信号弹钻天而去……

望着天上那墨绿地菊花,护卫们不由感叹道:“好漂亮啊……”

“不是没提醒你们。卧倒……”说完乐布衣便抱头趴在了地上。

护卫们的目光立时又投到他的身上,不由有些呆了,他们追过不少蟊贼,有负隅顽抗的、有跪地求饶的、也有直接抹脖子的,却还没见过这样地。

“他这是干什么呢?”有人不解问道。

“许是投降吧……”小头头们不确定答道。

“可他的姿势好丑啊!像个豆虫一样。”

乐布衣趴在地上,听了这些评论,脸臊得发红,心中狂叫道:‘沈冰啊沈冰,你若是出了岔子,我鬼谷子的一世英名,可就全砸在仇人家了。’

好在苍天有眼,墙外突然爆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地面也跟着轻微的颤抖起来。伴随着巨大的烟尘,无数碎砖乱石霎时迸溅四射,把站在前排的十几个护院砸倒在地……

遍的哀号声中,烟尘渐渐淡去,众人这才看见,高大的院墙仿佛窗纸一般,被戳出个近一丈的大洞来。再看满地的碎砖瓦砾,却不见那蟊贼的身影。

气急败坏地护院们,不顾脑袋嗡嗡作响,脚下一个劲地拌蒜,顺着大洞钻了出来,但见一辆双架马车消失在三公街的尽头,显然是接应那蟊贼地同伙……

擦擦被震出来的鼻血,护卫统领狠狠啐一声道:“什么玩意这么厉害?这家伙果然会妖术。”

边上几个护卫也纷纷点头道:“妖术,一定是妖术。”废话,不这样说,怎么与相爷交代呢?

……

秦雷和云裳躲在远处看到乐布衣脱了险,便轻手轻脚退了回去。此时府中乱做一团,护卫们集中保护文府家眷和湖心密库,其余人都被乐布衣引到了前院,两人一路撤退,没费什么功夫便从后门出了文府,在石敢的接应下与沈冰乐布衣碰头,一道往玉带河方向奔去。

马车中。秦雷和云裳见到了乐布衣,只见他满面黑灰、衣衫褴褛。身上还有数不清地细小伤口……虽然样子惨了点,不过精神还算健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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