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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169)

又有个尖细的声音跟上道:“咱们兄弟要不是看在你的胖脸上,是决计不会来地,记住、你又欠了兄弟们个情。怎么还吧?还是照旧?”

那丞相地声音讪讪道:“能不能换个地方,飘香楼太贵了,兄弟的荷包都快掏空了……”

这话立刻引来一阵反对声:“不行、不行……”“你要是敢换地方,咱兄弟们立马回去睡回笼觉。”

直到进了屋,才稍稍安静些,但也没有完全住嘴,有人道:“我这把椅子四根腿不一样齐,老胡,你给换一个去。”

还有人道:“起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呢,老胡,你给叫点吃地。”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共鸣,有人要吃荷包蛋、双黄的那种,有人要吃葱油饼、葱多油多那种,还有人要吃红烧肉,全瘦的那种……

那位可怜的胡宰相又不敢说不,生怕这些人跑了。不得不掏出毛笔,在那象牙笏板后记下了一道道菜名,顿时从一国宰辅沦为了饭馆跑堂……

这些胡言乱语听得幕后的神武帝七窍生烟,他紧紧攥住拳头,咬牙切齿道:“这群草寇,把这里当饭馆子了,还吃得这么没品,那全瘦的红烧肉中吃吗?”

柴叔和宫女对视一眼,意思是这位陛下气糊涂了。

这时候就听着外间的胡宰相陪笑道:“现在就吩咐御膳房做,等开完会就开饭,可以了吧?”

那些或是粗豪、或是粗俗、或是粗鄙的声音这才急切道:“快开快开!”“就是,咱们都来了半天了,皇帝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太不把咱兄弟当回事了?”“就是就是,是不是不想干了?”

公良羽终于忍不住,重重咳嗽声,便起身从幕后转出,等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时,边上喊话的才反应过来,高叫道:“皇上驾到……”

这时候,柴叔和那个宫女正好从后面转出,就好像是说他们驾到一样。

喊话的自知失言,想挽救一下,对下面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道:“快跪下啊……”

下面那些人,个个身穿绫罗绸缎、个个面向凶恶、不似善类。闻言嗤笑道:“当初可说好了,咱们都是王爷,不用拜的。皇帝,你说话不算数?”

公良羽面色铁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朕金口玉言,怎会不算数?”

下面的王爷们这才满意道:“那你有事就快说,说完了咱们还要吃饭呢。”

公良羽脸色已经阴沉的快滴下水来,但仍稳稳地坐在那张金灿灿龙椅上,可见皇帝瘾之大。见边上喊话的迟迟不张嘴,他只好涩声道:“有事报来……”不敢说下一句,若是说了,恐怕这些家伙会立马一哄而散。

那边丞相赶紧道:“启禀陛下,为臣有本要奏。”

公良羽面色这才缓和了点,点头道:“宰相大人请讲。”

胡丞相拿出笏板,开始念道:“蛋炒饭一份,多放蛋……”

等到‘金殿’上传来哄堂大笑,他才讪讪道:“反了反了。”

不敢看神武帝吃人的目光,胡丞相翻过笏板大声读到:“平南王钱大魁来报,十万镇南军大举犯边,我南方将士殊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只得战略性转移,现在已经到了麦城一带,他发誓与麦城共存亡。”

话音一落,屋里顿时炸了锅,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王爷们’一下子慌了神,他们却是已经被镇南军吓破胆了。

这个消息公良羽昨日就知道,之所以一直忍气吞声,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看这些人的笑话。

见这些人一个个如丧考妣,他不由心头大爽,直想大笑三声。但那样的话,也许这些家伙会恼羞成怒的。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他还是强忍着舒爽的感觉,沉声道:“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啊?”

第168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秦雷的平乱军已经出发半个月了,他并没有急着北上,而是先进攻了荆州府西面的西陵府、夷陵府等地,将几府的弥勒教徒悉数往北驱逐。

他选的进攻时间非常刁钻,正好在麦收前,青黄不接的时候。弥勒教抢来的东西早已被十几万教徒吃得精光,而经过弥勒教徒一番蹂躏,不堪其苦的百姓们大多逃到荆州府以东,镇南军控制下的几个府中,想再抢些粮食都没有地方。

那些‘王爷’、‘公爷’们也曾经组织过几次‘东征’,想从镇南军控制区扫荡些粮食,但秦雷早已严令秦有才不得放一个弥勒教徒通过荆州防线,又写信给伯赏元帅,请镇南军的西大营协防保护逃难百姓。

胥家已经倒向秦雷,秦雷只要再把南运河沿线的水匪关卡彻底扫除,便可以掌握南运河。预料中胥家的鱼死网破并没有出现,在运河一事上,镇南军只起了震慑作用,并没有真的动刀动枪。但秦雷还是把胥家奉献的一百万两,提前支付给了伯赏元帅。虽然里面有奖赏杨文宇部在山南良好表现的成分,但还是令伯赏元帅对他的重诺守信大加赞赏。对那个随着一百万两白银而来的小小要求,伯赏元帅自然爽快答应下来。

在两部镇南军的守护下,战斗力低下的弥勒教徒自然讨不到好,尝试几次,丢下上万具尸体,便不得不缩了回去。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当护教军的粮食开始难以为继时,就要求教民奉献,可是人就要吃饭啊?俺们跟着你们是为了过好日子啊!不说什么极乐,最起码得让俺吃上饭吧?俺自己吃都不够,凭什么给你们?

于是对护教军地号召应者寥寥。那些王爷公爷们一看,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看看刀把子在谁手里攥着。小的们。抄家伙,把这群不开眼的苦哈哈给抢光了,一粒粮食都别给他们留下……

这种抢劫一旦开始,就不会是只抢个粮食那么简单。教民中为数不多的钱财和姿色平平的妇女都成了护教军的猎物。昔日的守护神摇身变为抢夺自己一切地魔鬼。教徒们崩溃了,不止是生活、还包括信仰。

不堪忍受的教民发生了大面积地逃逸。等护教军反应过来时,十停已经去了六停,大规模的封锁与搜捕开始了。自然也激起了教徒的反抗。这种反抗又导致护教军更残酷的镇压……未等大秦的军队有何动向,弥勒教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秦雷的攻击便在这种情况下展开,大军每到一处,只需摆出攻击姿态,内斗不休的弥勒教众便望风而逃。平叛军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地抵抗。三日之内,便滚汤泼雪般的光复了西陵夷陵、以及当阳府昭丘县以南,把近十万弥勒教徒赶进了八百年前关帝老爷走麦城的麦城中。

秦雷便命令队伍城下扎营,稍稍休整一下。

……

中军帐中。换了身宽松的袍子,坐在刚从大车上卸下的躺椅上,秦雷舒服地扭扭脖子,对正在收拾衣物的云裳道:“当初若兰非让带,我还笑话她整得跟搬家似的。现在才知道不费上那番事,就享不了这般福啊!”

云裳仿佛没有听到他这蕴含着狗屁道理地名言。依旧低着头,把秦雷换下来的衣裳一件件叠起来,整齐的堆在一起。直到秦雷说完了,她才‘啊’一声,抬头望向秦雷,双目中充满了迷茫。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经持续三天了。自从出了荆州城,进入弥勒教控制区,她骇然发现,原本风景如画的田园乡村。已经变得十室九空、饿殍遍地。到处是残垣断壁、残肢断体,那些露着白骨的尸体。仿佛被人用利刃将身上地肉都剔掉了一般……

已经在民间行走过半年的乔云裳,怎会不知其中的惨剧,越是有了这种觉悟,莫大的悔恨与歉疚便越蚀骨,那双原本流光溢彩、顾盼生姿的大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泽,枯井般了无生趣。

秦雷摇摇头,轻叹道:“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云裳并没有被秦雷新奇的说法所打动,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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