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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144)

台下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佛子的法旨。

“大圣大能、慈悲万状佛母太后陛下今日万岁华诞,太子殿下却为万民奔波,俗务缠身,不得回转极乐为佛母庆生,负罪无比,愧疚无比。因而在这六百里襄阳湖畔。召集众弟子信众。为南方婆娑世界中的佛母陛下,遥祝……”

台上台下众人皆面向南面跪下。跟着喊道:“遥祝……”

“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

这边却惹恼了偷听的楚将军,他此生最见不得别人往南方下跪,不由火冒三丈道:“走……”

小船在湖上轻巧转个弯,便消失在莽莽夜色中,只留下一道淡淡地涟漪。

过了一会,已经平复的涟漪竟又一圈圈荡漾起来,这波动越来越激烈,最后‘哗’的一声,几个脑袋从水中冒出,原来水下有人。

这几人浮出水面后,大口呼吸几下新鲜空气。再看他们的脸,都用特制的水彩涂上,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待气息回复后,几人便朝湖边游去。进了芦苇从中,才敢开口说话。

左边一个身穿鲨皮水靠的汉子低声道:“真险,怎么就能碰上水师的船呢?”

右边那个稍瘦些的汉子轻笑道:“这么大的动静,看热闹地自然多。”

旁边的人还想插嘴,中间那个首领模样的低喝道:“噤声!”

几人赶紧闭上嘴。待他们都静下来,中间那人低声道:“殿下已经亲临一线,咱们要是在发动前还救不出朱大人,就等着去荣军农场种一辈子地吧!”竟然是隆郡王府的情报头子、沈冰的声音。

听他如此说,几人都正经起来,起先说话的那个压低嗓门道:“听着方才那动静,不就在轿子吗?”

沈冰摇摇头,轻声道:“没照面之前,谁也说不准怎么回事。”

他们随秦雷一路北上,今日后晌才到地湖边,根本来不及了解更多情况,稍作布置。便潜到这襄阳湖边等待机会。

沿着他们的来路,有一只被涂成漆黑地大船,静静的在同样漆黑的夜色中游弋。若不是有人掀动厚厚的棉帘,泄露出一丝灯光,这黑船就真要与这夜融为一体了。

顺着那一缕灯光,便看到一个黑衣卫,提着一个食盒。从外面进入船舱。等到帘布落下,那光也倏地不见了。

黑衣卫把食盒放在小机边。打开盖子,从中间取出几盘切牛肉、撕羊肉、卤豆腐之类不用加热的菜肴,再提出一小坛老烧,倒满一盅。这才朝上首同样黑衣的俊朗青年恭声道:“王爷,凑合用一些吧!”

这青年正是秦雷,他点点头,却没有动筷子。而是对一边的石敢道:“你说他们已经到位了吗?”

石敢心道,我寸步不离开您,您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话当然不能这样说,他轻声道:“应该没问题吧!”

这时在外面望风地卫士进来禀报道:“集会地教徒开始沿着河岸游行了。”

秦雷听了,夹片酱牛肉慢慢咀嚼道:“看来孤没猜错,这些家伙所图非小啊!”

石敢有些不信道:“您说他们是冲着襄阳湖水师去地?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秦雷喝口酒,舒服地眯眼道:“确实如此。可以卵击石还能听个响,不是吗?”他不相信对方招呼这么一群人,就是为了给什么佛母庆生,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石敢不再质疑秦雷地判断,转而担心道:“用不用通知襄阳湖水师一声?”

秦雷摇摇头,便认真吃起晚餐。他还真有些饿了。

秦雷相信伯赏元帅一定有所布置,作为可以与太尉、甚至皇家叫板的一方统帅,他的眼光与手段都是自己暂时无法企及的。

所以,管好自己就行了。

吃的差不多时,卫士来报,发现朱贵等人被五花大绑抬着,混杂在队伍中,应该会在游行地最高潮行刑助兴。

秦雷听了,笑道:“这也是难得的体验。”见侍卫面色一滞,才打哈哈道:“让他们准备再充分些。这样朱贵活命的几率便会大些……”

……

游行的队伍打着火把。簇拥着青呢小轿,又唱又嚎。兴奋无比的沿着湖边浩浩荡荡的游行,远远看看去,就像一条围着襄阳湖盘旋的火龙。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兴奋,至少被绑起来抬着的朱贵等人就说不上有多兴奋。

正在经历一生中最难忘体验地朱贵,被一群疯子似的贱民仰面朝天抬着,望着夜空中寥寥的星斗,不禁有些哀怨:自己恐怕是最后一次见到夜空了,这老天也不多放两颗星星出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碰上如此笨的追兵,自己高喊着:“程大人,你藏好了,我给你引开追兵。”不就是告诉他们,附近还藏着一个吗?哪知道这些人舍易求难,居然不管藏在柴火垛下的程思远,一根筋地把他撵出八条街。要不是自己崴了脚,这些笨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若是知道感恩图报地程思远已经搬来了救兵,也许心中牢骚会少些。

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队伍停了下来。他本人也被随便扔在了地上。顾不得感受身上的疼痛,朱贵心中哀叹:完了,他们要开始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他,反而无数双臭脚从他身边越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朱大人,自然免不了被践踏几脚,疼得他面部严重扭曲,若不是嘴中被塞着破布头,定已经杀猪般地叫起来。

偏偏为了稍后的行刑快乐,他被人灌下了一种特制药水,无论多么疼痛,都不会晕过去。随着被践踏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怜的朱大人已经有些不成人形。即使是服了药水,脑子也开始昏昏沉沉了。

就在他快勘破红尘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悬空提了起来,然后被人一头夹住脖子、一头夹住脚脖子,快速地往后方跑去。尽管浑身火辣辣的疼,他还是很想说句:“兄弟,松松手。你夹地我喘不动气了……”

但是狂奔中地卫士们,显然忘了取下他口中那摇曳生姿的破布头。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想要上前阻止,刚一转身便感觉身后一凉,踉跄着冲出几步,便摔倒在地,鲜血汩汩地从背上涌出。这样的场景在朱贵等人四周接连出现。那些黑衣人完成狙击后,便汇聚在朱贵等人四周。护持着他们一齐往外冲去。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断弥勒教徒向前奔涌的步伐,因为前面的冲突已经到了白热化……

信徒们要完成围湖一周的游行,自然要穿过襄阳湖水师地防区。楚统领也自然不会答应,更何况他心情无比恶劣,当即便下达了驱逐命令。

上前全副武装的兵士,平举着雪亮地刀枪,一步步往前逼近。在他们印象中。那些手无寸铁的贱民,定然会一步步的张皇后退,直至落荒而逃。

谁知对面的弥勒教徒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测,面对雪亮的刀锋,他们夷然无惧,反而面露狂喜,高呼着‘佛子万岁、即登彼乐!’之类的疯言疯语,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倒把手持兵刃地兵士吓得连连后退。

水中艨艟大舰上的楚落看了。自然是火冒三丈。这个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将军,想来不忌惮别人的鲜血,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冰冷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放箭!”

身边的副将犹豫道:“会不会闹大啊?”

楚落面无表情重复道:“放箭!”

副将这才对将军的决心确定无疑,拿起挂在脖颈上地哨子,长舒一口气后。便三长两短地吹了起来。

那些一直未见的‘先登’出现在湖面,船上的兵士纷纷取下腰间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对面的弥勒教徒……

又一声凄厉的哨声响起,仿佛无常地索命尖啸。

紧接着,无边的箭雨从湖面上升起,转眼间便落在突前的弥勒教徒身上。

黑暗中看不到血花绽放、但那噗噗地利刃入肉声,以及那连绵不绝的惨叫声,确切无疑的提醒着人们,一场屠杀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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