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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676)

“岂能放过这贼子?”但要是就这么放过他,天理不容!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随他去吧……”文彦博手握遗诏,自然一切由他说了算,“官家一生仁慈,想必也会这样想的。”

“太便宜他了!”众人愤愤不平,却又违抗不得。

“诸位,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去管那孽障,我等有重要一万倍的事情,”文彦博沉声道:“为大行皇帝治丧!”

“是。”众大臣一起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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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间,赵宗实跌跌撞撞离开了福宁殿。王拱辰和吴奎还等在会通门前,见他身穿丧服,失魂落魄的出来,两人心下咯噔一声,忙上前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赵宗实站住脚,歪着头,直愣愣看他们俩半晌,突然露出个白痴的笑容道:“你在叫我么?我不是什么王爷,我是道德广法天尊!你们两个妖孽,见了本座还不下跪,当心我用照妖镜收了你们!”说着呲牙裂嘴作势要扑。

两人瞠目结舌,赶紧闪开,赵宗实便不再管他们,转过身去,疯疯癫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高声怪叫道:“我是道德广法天尊,我腾云驾雾,我不在三界,我不在五行!”

王拱辰想去拉他,却被吴奎拦住,颓然道:“咱们自身难保了,还去管他作甚?”

王拱辰一听,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两脚发颤,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胯下湿了一片……这位真正的东华门外,以状元名唱出者,看来也不是什么好汉……那厢间,赵宗实疯疯癫癫、披头散发,一路怪叫着跑出了宣德门,他的侍卫随从早就得到信,赶紧上前,不容分说,将他塞进马车,拉回府里。

这一幕,被远处冷眼旁观的两人看到,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只是目光闪烁太快的男子道:“疯了?”

另一个满脸病容的俊俏公子,咳嗽两声道,“装的。我还以为他会保持最后的尊严,体面的死去呢。想不到,竟有胆子作,没胆子死……可耻。”

“呵呵。”那高大的男子笑道:“元泽老弟不是生气,昨夜至今插不上手,寸功未立么,这不就是给你机会?”

“是你吕古甫想立功吧,”病公子咳嗽两声,淡淡道:“也是,在赵宗实身边卧底数年,却对晋王无所建树,反倒成了赵宗实的红人,换了谁都会心虚的。”

“元泽这么说,要冤枉死我了。”高大男子自然是吕惠卿,闻言脸都不红道:“若非我通风报信,只怕文相公要迟到宣德门的,那样会是个结果,谁也不知道……”

“呵呵……”病公子自然是王雱,他冷笑一声,没有接话。他对吕惠卿妄图两边站队的心思了若指掌,但眼下大局已定,要着眼将来的朝堂了。吕惠卿把赵宗实一党的底细,打听的清清楚楚,将来晋王登极后,要铲除潞王一党,吕惠卿必然受到重用。

而父亲大人要想大展拳脚,也是离不开吕惠卿这种极有能力,又没节操的帮手的……和王雱分开,吕惠卿回到潞王府上。府上人等见王爷疯疯癫癫回来,一片人心惶惶,纷纷向他打听,出了什么事。吕惠卿缄口不语,径直到王府后宅。

便见赵宗实光着脚,披着发,鬼叫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王妃高氏等人在后面一边掉泪一边追。

“唉。”吕惠卿冷眼看了一阵,叹口气,对赵宗实道:“王爷别装了,没用的。真疯的人感觉不到痒,到时候太医只要在你的痒穴上下针,一下就能试出真伪……”

赵宗实依旧手舞足蹈,但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跌坐在地上,仰头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穿透云霄!

吕惠卿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打破了赵宗实的侥幸,让他连装疯的勇气都没了。

当夜,赵宗实夫妇饮毒酒自尽……但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因为朝廷终于宣布了官家赵祯大行的丧信!

汴京百姓闻言痛不欲生,人人披麻戴孝、罢市巷哭,连日不绝。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百姓为哀悼他们的皇帝,焚烧纸钱的烟雾飘满了汴京上空,以致天日无光!

大宋朝已经不是第一次迎来皇帝大行了,但前三次加起来,都远远比不上这次山河悲痛、万民齐哀的场面。

有的人在你身边时,你察觉不到他的可贵,只有一旦失去了,你才会如鱼儿失去水,知道他有多重要。他的离去是多么不可承受……官家讣告送达哪里,哪里就哭声震天,纸烟蔽空。就连辽国人闻讯后,都无远近皆聚哭哀悼。

彼时,辽主耶律洪基正在雄州,闻讯与送别的晋王执手号哭道:“贤弟丧父,吾失尊长,皇叔教诲永不可忘!”

回到辽国后,耶律洪基依然哀思难平,他将官家送给他的御衣葬为衣冠冢,岁岁祭奠,并令皇后作诗哀悼:‘农桑不扰岁常登,边将无功更不能。四十二年如梦觉,风吹泪过昭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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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是大行皇帝头七的日子。

风花雪月的汴京城,如今只剩下雪,满城戴孝,纸钱飞扬,如下过大雪一般。

这天清晨,在捧日军的护送下,赵曙终于风尘仆仆的返回汴京。片刻也不敢停留,他赶紧人城直奔皇宫。

过了州桥,踏上御街,便见到数千名汴京文武、贵戚王公,清一色的青衣角带,沿着御街两侧,从宣德门前一直排到自己眼前。

一辆挂着孝布的御辇,则静静停在御街上,看到这一幕,他有些呆了。

“百官恭迎新君圣驾!”鸿胪寺官员一声高唱,如此的响亮。

数千名文武贵戚,便齐刷刷的拜倒,齐声道:“恭迎新君!”

赵曙回过神来,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最终,他看见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毫不迟疑的朝他伸出了手。

那人只好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赵曙面前大礼参拜,却被他一把扶住,紧紧握住他的手道:“陈爱卿,陪寡人走这一段!”

“为臣不敢……”陈恪不禁苦着脸道。

“这是你应得的!”赵曙不容分说,便拉着他登上御辇。

李宪赶紧摆上踏凳,让新君和陈学士登车。

御辇缓缓向宣德门驶去,群臣山呼海啸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仲方,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听着这山呼海啸的万岁声,赵曙突然问陈恪道。

“请陛下莫忘昔日凌云之志,早日复我燕云!”陈恪低缓而坚定道。

“矢志不渝!”赵曙一字一句道。

在这声震云霄的山呼声中,多日来的阴云终于散去,朝阳金光万道,照耀着大宋朝,照耀着汴京城,最终汇聚在御辇中的那对君臣身上……

(本书完)

半夜睡不着,爬起来说说吧。

被骂成猪头了,嗯,活该。

估计明早晨还有骂的。

先说说原先的计划吧,这本书,按计划是分上下两部的,在大纲里,上部名叫《问鼎》,下部名叫《天下》。《问鼎》的主体是夺嫡,《天下》的主体是改革。

我承认,当时胃口过大,想写个横跨三十年的故事,但真写起来,发现这样是搞不定的。因为时间跨度太长了,长到主角早早就没有成长空间,而且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除了主角和皇帝之外,几乎没有能贯穿全书的人物。

就是说,上部里的主要人物,和下部里的人物,基本上是两班人马。这样问题就来了,陈恪在上部里,已经是无敌状态了,在下部里如何升级?难道让王阑萸渲髯鏊亩允郑克桥涿矗扛静皇且桓龅攘考兜摹?

大家会说,我们要看改革啊,燕云啊,是,这些我能写,而且水平也还行。但是《官居一品》的教训已经告诉我,没有足够的反角,相当的斗争,单单写改革中的各种纠结,没有几个爱看的。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王安石改革和后面的党争,其实足以承载一部大长篇了。而且风格调调与前面的二百万字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灰色,与上部的明亮色彩,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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