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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671)

府内外的联系被掐断,文彦博不知道殿前司那边的情况,又见对方明目张胆的包围了相府,一颗心不禁揪成了一团……莫非陈恪出了什么状况,莫非狄青那厮罔顾皇恩,投靠了潞王?还是说他无力掌控殿前司,已经被人夺了权?

作为当年迫害狄元帅的元凶,文彦博自然对狄青极不信任,也正是这种不信任,才让他产生深深的不安……

除了鄙视敌情之外,文彦博也不禁自惭,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平日在他眼中,如蝼蚁般区区巡铺兵,竟把他这个堂堂大宰相,堵在家里施展不得。

要是就这样困坐到赵宗实登极,自己才真要沦落为笑柄了!

想到这,文彦博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暗道。士可杀不可辱,到时候也只能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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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文相公都有上吊的心思的时候,一阵密集的跑步声响起,又一支庞大的队伍接近了。

“你们是哪部分的?”听到响声,守在街口的开封府巡检大声问着,带着一票手下迎了上去。

夏日夜长,已经能看清对方的衣着了。开封府兵丁便见这些人,身穿着长袍短衫,全作老百姓打扮。但是看他们那整齐划一的步伐、还有杀气腾腾的气势。哪里是普通老百姓?

再说,老百姓手里能有长枪、大盾、马刀、还有弓弩么?

看到那些寒光闪闪的制式武器,巡检一下子瞳孔紧缩,赶紧吹响了警哨!

那哨声尖锐的响起,却又戛然而止,那巡检便猝然倒地。

倒地的瞬间。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只见自己的胸口,已被一柄飞刀贯穿……

再看那支队伍的两名头领中,一个面若桃花的美男子,已经又将一柄雪亮的飞刀拈在手中。

“娘娘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边上的一个国字脸的年轻人摇头道:“飞刀是贼用的。我们当兵的都是用这个的!”说着将手中的弩箭端起,一扣扳机道:“射!”

他身后的一排弩弓手早做好准备,闻言纷纷扣动扳机。

弩箭飞射,巡铺兵们应声倒了一片。他们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杂兵,哪里想过会把命丢了。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唉,简直是杀鸡用牛刀。”那国字脸叹了口气,不愧是陈学士的好学生。

几年时间里,这群武学生早被陈恪洗脑,陈恪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眼都不眨一下。因为那些眨眼的,都被陈院判踢出学院了。

是以接到院判命他们以便衣,保护几位重点人物的命令后,武学生们毫不迟疑,赶紧换上便服,打开武库,将盔甲套在里面,拿上趁手的兵器,便在陈恪侍卫的引导下,往城中各处进发。

来文相公府上的,是穆易乔率领的一队,在得知有开封府兵包围相府后,王山又率队前来增援。两队人马汇合一处,直扑董太师巷。

乌合之众般的巡铺兵,哪里是这些苦练打熬出来的武学生的对手?在射倒了把守街口的兵丁之后,其余兵丁便往巷子里逃窜,一边逃还一边大喊道:“快跑啊,反贼杀过来啦!”

一听有反贼,相府门口的开封府兵登时大惧,赵宗晖声嘶力竭的令他们弹压。但被武学生们以锥形阵一个冲锋,斩杀十几条人命。赵宗晖个不知死活的,还骑在马上指挥,被穆易乔一柄飞刀射中心窝,登时从马下栽下来。

府兵们见状反而如释重负,纷纷丢下兵器,朝巷尾逃命去了……

武学生们虽然感到不过瘾,但命令高于一切,他们没有追击,而是在相府门口列队。

里面的文相公已经得到禀报,慢慢戴上官帽,缓缓起身道:“出发!”

尽管是阴天,但天光已经大亮。武学生们里外三层,有前哨有断后,还有在两边房上瞭望的,护卫着文相公的轿子,向宣德门行去。

行进中,王山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对身边的穆易乔道:“你是故意的。”

穆易乔摇头道:“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我说赵宗晖,是你故意杀的。”王山面无表情道。

“当然是故意的啦。”穆易乔摇头道:“擒贼先擒王么,人家很棒?”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山冷冷道:“你杀他,是因为你认出他是赵宗晖。”说着压低声音道:“你是想让我们这些人,彻底断了跟潞王的指望。”

“嘻嘻……”穆易乔掩口一笑道:“讨厌啦,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太小瞧我了。”王山冷哼一声道:“我是我,我家里是家里!”

“其实我正是为你家里。”穆易乔面色一正,低声道:“你们家和潞王府瓜葛太深,若不杀他个兄弟,将来怎么跟他们划清界限?”

“你个娘娘腔……”王山心中一热,多年的同窗。早已胜似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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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常朝的日子,但政事堂、枢密院和秘书省都设在宫里,是以诸位相公,并两府大小官员,以及随侍帝侧的诸位皇子、大学士,依然在宣德门前等候卯时开门。

这样的日子没有御史纠劾。气氛本要比大朝时轻松许多。大臣们聊天问好,讲讲京里官场的笑话,等着开门后便各奔去处了。

但今日的气氛却大不相同,这皆因昨夜今晨,发生的那些事。官员们已经知道,昨夜那颗红色的烟花,也知道开封府兵连夜调动,将文相公、陈学士等人的府邸包围。

这不啻于一声惊雷,炸开在平静如水的京城官场。在场的大小官员胥吏。少说也有大几百人,没有谁不被撩拨得心神不宁,紧张万分!众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议论一片。

当然最紧张的还属赵宗实、王拱辰和吴奎几个。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似翘首的老鸹,焦急的等待韩相公到来……因为殿前司衙门封锁消息。他们竟还不知韩相公已经做了笼中之鸟。

尽管他们自信,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在自己这边,但是因为韩琦不到,得不到殿前司衙门里准确消息,赵宗实似觉心中有些岔气。人心里慌了,有时候不想说话,有时候又特想找人说话。

赵宗实便是后一种。他踱步到几位馆阁学士身边,笑道:“诸位聊什么呢?”

几位学士赶紧作揖相见,风度翩翩的翰林学士冯京道:“正要问问王爷呢,听说昨夜京里颇不寻常。开封府巡铺兵连夜集结,把文相公和陈学士等几位重臣的府邸包围,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赵宗实本只是寻个话头,道个开场白,却不想引来冯京一番一板的询问。他没法回答这些问题,但又不得不敷衍,勉强笑道:“奉旨办差而已,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奉旨……”冯京却更加奇怪道:“什么旨意?下官为何没听说。”他是内制官,皇帝的首席秘书,有此一问也算正常。但赵宗实那样回答,分明是不想细说的意思,他却非要刨根问底,心思就颇可玩味了。

“……”赵宗实这才意识到,这厮是在质疑自己,再看看旁边的几位学士,都把耳朵竖得尖尖的听这场谈话。登时,他本就焦灼不堪的心里,蹿起了无名之火,遂冷冷答道:“冯内翰这个爱打听的性子,怕是不合适掌握朝廷的机密要务?”

冯京虽然长得白净,但一点不怕他的夹枪带棒,淡淡一笑,正色道:“事君之臣,不容苟免偷安、垂头塞耳。昨晚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家都猜测纷纷,文相公身为宰相,竟又被不明不白的包围。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图谋不轨,相机作乱!”

“冯当世,你狂悖!”赵宗实的脸一下煞白煞白,也不知气得还是吓得。王拱辰勃然变色道:“竟胆敢污蔑王爷!”

“王枢相,不是我老唐说你,”唐介虽然不在大内办公,竟也出现在宣德门前。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拱辰道:“不要听到人家咳嗽一声,你就喘粗气。冯内翰没指名没道姓,你着急跳出来干什么?这不帮王爷倒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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