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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472)

此言一出,诸位相公便瞳孔一缩,韩琦马上升起不祥的预感……前日他过问此事时,三衙长官还说,一团和气、顺顺利利,不用几天就圆满结束呢。怎么突然又办不下去了?

“为什么办不下去?”赵祯眉头微拧道。

“因为他们用障眼法,把我俩当猴耍。”赵从古道。

“……”听了这一声,包拯眼前一亮,韩琦眼前一黑,富弼却依然稳如泰山。

“不要乱将话……”赵祯声音一沉道:“是谁耍你们了?又是怎样耍的?说不出个丁卯,看我怎么治罪!”

“是三衙以下,各营军官联合起来,用障眼法糊弄我们!”赵宗绩字字重逾千斤,便将暗查到的情况一一上禀。

“果有此事?”官家的脸阴沉下来,好心情荡然无存:“韩卿家说说。”

“这个,微臣不知……”做到宰相层级的,对危险都是很敏感的。韩琦来不及细想究竟,只能先保住自己再说。

“丞相怎么看?”赵祯又望向富弼。

从那天定计后,富弼便再未发表过这方面的意见。现在见官家终于解封,他心里长叹一声,缓缓点头道:“老臣……也有所耳闻。”一国宰相的话语,是绝对重量级的。

赵祯的脸色,越发阴沉如铁——动静如此之大,皇城司密探竟未禀告,怕是和那些人,已经沆瀣一气了!

这种觉悟一旦生成,他便忍不住又惊又怒,一双慈眉善目,也变成了金刚怒目。

霍得站起身,背手在御座前快踱了几步,赵祯咯咯一笑道:“好哇好哇,胆子愈发大了,都把寡人当成傻子耍了!”

众相公早就起身,此刻一起躬身道:“陛下息怒……”

“息怒……”赵祯看看西墙上挂着的中堂‘内省不疚、何忧何惧’,这是自己笃信多年的信条,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他的双手在背后捏的发青,声音嘶哑道:“我待尔等如何?”

“恩深似海。”众臣一起答道。

“你们就这样回报我?”代之以诚却换来欺骗,赵祯是真的愤怒了,他强压着怒火,声如闷雷滚滚道:“说,多少人串通一气?皇城司、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是不是还有枢密院?”

“绝无此事!”韩琦高声道:“官家请冷静下来,听老臣一言。”

“……”赵祯站住脚,看了他半晌道:“讲。”

“官家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怀疑枢密院的忠诚。”韩琦沉声道:“枢密院只是为天子掌军调兵的文官,军队多少都与我们没有利害关系,我们永远不会我忘记自己的立场!”顿一下道:“至于方才二位王子反应的情况,这局面也就令人可虑。但事情牵扯到卫戍京师的二十万禁军,容不得出半点乱子。是以老臣认为应不动声色,暗中查证。若是属实,稍过些时日从容去做,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万万不可!”赵宗绩浓眉一挑,大声反道:“陛下,这时候一步也不可让,让一步便无法查证——微臣恳请陛下,立即下旨所有禁军各自校场集合。同时派出诸班诸直,看住每一个校场,然后微臣和安国公带人,一个一个校场的查,必然能教真相大白!”

“这还像句人话,”赵祯看看侄儿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叹口气道:“你知道,自己这样会招人怨么?”

“目下不少人恨不得拿孩儿食肉寝皮,孩儿也顾不了这许多。”赵宗绩慨然道:“孩儿是横下一条心,不把弄虚作假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绝不罢休!”

“……”赵祯眯着眼欣赏地看着赵宗绩,半晌才沉声道:“取寡人的金批令箭来!”

第428章 真相大白(中)

“即刻起驾回宫,调皇城司侍卫护驾!”赵祯面对一干宦官,沉声下令道:“命捧日军外所有军队全部回营,没有寡人的旨意,不需踏出营地半步,违者以谋反论处!”

“命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都虞候以上、各禁军副指挥使以上,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最后,他拿过金批令箭,递到赵宗绩手中道:“持此令箭、如朕亲临!你去找狄咏,接管捧日军,命其集结巡逻,严密监视各营!”

“得令!”赵宗绩感到热血都要涌出来了,他行礼大步出去,胡言兑也要退下去安排回宫了。

“也不必太着急,几个有身孕的千万要小心。”赵祯不放心的嘱咐他道。

“喏。”胡总管领旨而下。

赵祯又看一看众相公和赵从古,方淡淡道:“随寡人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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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出金殿,离开了皇帝的视线,韩琦便铁青着脸走到赵从古面前,恨声道:“为什么事先瞒着两府?!”

“……”赵从古刚要开口,一个温和的声音替他们挡下:“二位王子办得是皇差,没有义务向两府报告吧。”是丞相富弼,他面色平静的与韩琦对视着。

“相公怕是事先知情吧……”韩琦气极了,连富弼的面子都不买。

富弼没有回答,只是奇怪的看他一眼。

“……”韩琦登时老脸通红。问这种问题,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欺人、太甚!”韩琦双目血红的盯着赵从古,猛地一挥大袖、声音嘶哑道:“看你们如何收场!”说完便负气大步走了。

赵从古的脸色有些发紧,韩相公的怒气,确实很逼人。

“多谢你们。”富弼转过身来,一脸诚恳的望着他道:“大宋朝,不会让忠良之士吃亏的。”

包拯也走过来。拢着胡须大笑道:“不错不错,让老夫刮目相看!哈哈哈哈……”

其余几位相公,有的叹气。有的激赏,似乎都没想到,赵家的儿孙中。还真有带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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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绩出了玉津园,陈恪早等在那里,看他持着金批令箭,淡淡笑道:“激动不?”

“呵呵……”赵宗绩自然很激动,官家将金批令箭交付,命自己接管皇宫外唯一一支部队,这就是把京城的安危交给了自己!

“别高兴太早。”陈恪却一盆冷水泼上来道:“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也是……”赵宗绩渐渐冷静下来,自己怎么能跟见了骨头的狗似的?他表情有些凝重的看着陈恪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唐突了?”

“已然木成舟,何必再去纠结对错?”陈恪轻声道:“何况一团和气固然不得罪人。可别人看不到你的不同,又凭什么越过赵宗实支持你?”

“是,”赵宗绩重重点头道:“当初你就对我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没什么好失去的!”

“嗯。”陈恪颔首笑道:“不做则罢。做咱们就做好,做漂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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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驾,御街戒严,旌旗罗伞华盖金瓜的仪仗外,是殿前司诸般直的兵,用朱红杈子将闲杂人等远远隔开。仪仗下。皇城司的大内侍卫,将御辇牢牢守护在中间。

透过车窗,赵祯望着杈子外看热闹的百姓,正自发的向他行礼,高叫万岁,声音一片乱糟糟,却连绵不绝……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大宋的百姓,也算不上多么忠君爱国,这一切都是他几十年如一的仁政爱民所换来的。

看到京城繁华若斯,看到百姓发自内心的笑容,赵祯那颗紧紧皱起心,渐渐松缓开。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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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谕旨,三衙将帅赶紧换穿朝服,赶往宫中。官家同时召见三班将帅,还从来没有过,众将都心中忐忑,在宣德门前碰上后,便互相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今日轮着清查的几个指挥使,迟迟疑疑道:“今天清查的官差里,没见两位小王爷到教场,弟兄们还奇怪呢。”

“莫非,是情况有变?”众将的心往下沉,便要让随从回去,吩咐军队打起精神、准备应变。却被面孔冰冷的皇城司侍卫拦下,已经升为高班内品的李宪,对众人陪着笑道:“一切等官家召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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