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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312)

但他们必须弄清楚,官家开恩的原因。既往的功劳肯定是一方面,但绝对还有别的原因,否则官家就是拿公器市恩了。

“有什么好惶恐的?他殿试本来就是第一,”赵祯笑笑道:“不过寡人确实因此,把他落成第二过。”

这一层,很多大臣都听说过了,心说,那又为什么破例呢?

“之所以破例,是因为他在昨日面试中的奏对。”赵祯道:“几位相公不妨看看,他这段奏对的记录。”说着摆摆手,示意胡总管把记录分发下去。

相公们看过之后,不说话了……一来,其对大理、交趾、侬智高的了解,对局势的判断,足以令枢密院的一干高参找块豆腐撞死。显然论才干,他要比不谙政事的诸同年强得多。二来,官家要派他出使大理,就得给他加码,这也是应有的赏赐。

“历来的状元,可没担过这么艰巨的任务。”曾公亮是个厚道人。

“可有官人也从没当过状元。”韩琦不以为然道:“他得证明自己值得官家破例。”

“还是派个正使,他为副手吧。”富弼也是个厚道人。

“此事容后再议。”官家呵呵笑道:“寡人要去主持琼林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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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惯例,进士及第后,都要游街三日,第一日是赴琼林宴、第二日刻题名碑、第三日是赴金明池宴。

赴琼林宴,正是在唱名之后。这场琼林宴乃由官家所设,在皇家园林琼林苑中举行。这琼林苑,在开封城西,顺天门大街,面北,与金明池相对。其内古松怪柏,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花萦凤舸,苑中的许多花卉都是从闽广两浙所进,风光旖旎典雅。当年太祖皇帝,就首次在这里宴请新科进士。

所以琼林苑,乃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陈恪他们进京时,苏洵还以此鼓励过他们呢。现在看来,这激励作用也忒好了……

从皇宫去往琼林苑,要走御街。对于三鼎甲,还有一个非常荣耀的待遇,他们不仅可以从大庆门、宣德门正门出宫,还可以走最中间的御道,这可是连亲王和宰相都无缘获得的殊荣。

至于其他进士,就只能走两边了,没办法,差距就是这么大……毕竟是官家的御道,找个代表走走也就罢了,还能让你们都踩么?

说今天的主角是三鼎甲,二三甲是配角都不为过。

当然,三鼎甲此生,也只有这一次,之后再敢走,就是大逆不道了……

所以走在宣德门的中央门洞时,三位老兄的脸上,都焕发着从未有过的红光。

到了宣德门前,看热闹的民众,早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一见到新科状元出来,便齐声欢呼起来。使劲想凑过去,摸一摸文魁星,好沾上点才气。

皇城司和开封府的兵丁们,手牵着手,人连着人,四下尽力拦阻,好容易围出城门前一片空地。

陈恪三人只见宣德门下扎起了彩棚,棚前陈列着长长的仪仗,簇新的红罗伞和高脚牌,牌上金字,写的是‘钦赐状元及第’;榜眼、探花亦各有一块。来不及细看,在细吹细打的鼓乐声中,被迎入彩棚。

第283章 东华门外,状元唱名!(下)

彩棚中设有一张大桌,桌上置着金花醴酒,开封府尹包拯含笑相待,一见三鼎甲,先道声:“恭喜恭喜!”随即为他们披上大红的绸缎。

又有官吏端上三朵金花,由探花郎为三人簪佩。这习俗让陈恪很无语,尽管他已经是个地道的宋人,但对这种女气的行为仍深感别扭。不过今天这场合,也只有应景了。

待佩戴完毕,官吏又奉上酒,包拯深情的望着这些年轻人,端着酒,大声道:“俊才们,老夫敬尔等一杯!祝你们明日为大宋栋梁!”

宾主对饮过后,包拯把手一伸道:“状元郎,老夫扶你上马!”亲自引导三人出棚,只见仪仗已经摆好,前面是开封府尹的仪从,后面是‘三鼎甲’的衔牌,以及官家钦赐的仪仗,长长的足有十几丈。

衔牌之后,一并排三匹马,居中那匹尤为显眼。全身一色白如冬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马脖子下挂一个红绸鸾铃。体形壮硕优美,姿态俊逸昂扬,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状元郎,你可知道这马的来历?”包拯为他持鞭坠蹬笑道:“此马名唤‘玉逍遥’,血统高贵纯净,乃是官家最钟爱的御马,今日竟让你骑乘,这是多大的殊荣。”

陈恪只好朝宫里施礼致谢,这才接过缰绳,单脚踩镫,也不用老包扶。长腿一跨,潇洒地翻身上马。引得观者一片叫好。

章衡和窦卞就犯了难。他们都是文弱书生,平生哪骑过马,何况是如此高头骏马?倘或上不得马,或者上了马骑不住,被马一屁股颠了下来,岂不闹了大笑话?

但三鼎甲不敢上马,更是笑话。众目睽睽之下,唯有硬起头皮、撩袍上前。幸好马夫得力,在他们认蹬攀鞍时,处处托扶。几乎不用他们自己出力。而那精选出来的骏马也很是驯顺服贴,才让两人放下心来。

这一番比较,更让人觉着状元郎的神骏不凡。

三人坐稳后,便听衙役们一齐高唱道:“状元巡街喽……”

开封府的仪仗先行。其后是皇帝钦点状元诏令的敕黄,跟着是黄幡杂沓,多至数百面,各书新科进士之名于上,迎风招展,好不气派。多少爷娘指着那旗幡,教训自家儿孙,要好生读书,将来也挣到一面进士旗。

长街上锣鼓喧天、烟花齐放,香雾绦绕。爆竹、起火、冲天炮。如同开了锅一般连绵炸响起来。一座接着一座的彩坊间,人流如潮,万头攒动;汴京百姓们为了瞻仰状元郎的风采,挤过来,拥过去,声声呼叫,如狂如醉。好在御道两侧有栅栏,倒不用兵丁们再排人墙了。

长长的仪仗过后,但见今科状元郎,座下玉逍遥。手中持黄缰,披红簪花,缓缓策马而来。只见他身着黄衫绿袍,头上方形垂檐皂纱重戴,左右两紫丝绦为缨。垂结于颔下,衬得他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孔。如这灿烂春日一般迷人,也引得街道两侧的楼上,那些金枝玉叶、贵胄之女们芳心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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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贵女们怎能错过,这样正大光明欣赏大宋才子的机会?却又不能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她们便提前数月,订好了这一天的临街酒楼、店铺。有那好看热闹的、花痴病重的,甚至在东华门外也订了地方,四更时分便呼朋引伴,去东华门欣赏状元唱名。

待唱名结束后,她们又赶紧坐车来到御街上,一边饮酒作乐,一边等着状元游街。

这时,就算没去东华门的贵女们,也已经知道三甲的姓名,尤其是状元郎的名字,已经被一张张檀口,不知念叨了多少遍。

自然关于他的一切,也被八卦少女们挖掘出来,献宝似的讲给众人听。

“这状元郎,莫非就是那‘何事秋风悲画扇’的陈三郎?”

“可不就是么,据说他还教杜大家自度曲,才把这首词唱出来呢。”这显然是歌迷,一脸花痴道:“状元郎真是好有才啊。”

热议纷纷,惹得女眷们更加心痒难耐,纷纷倚栏倾身,探看那位新科状元。这种众星捧月之下,只要不是歪瓜裂枣的糟老头子,看起来都会十分迷人。何况陈恪这种男子气息的十足的美男子。

“哇,好俊啊!”女眷们看得满脸滚烫,一边投掷早就准备好的鲜花、彩绸、绣球,一边激动的尖叫娇呼。

“比起上上届的冯状元如何?”有女眷眼神不好,或者站的位置不好,看不清状元郎的长相,只能在后面着急的问道。

她们指的是皇佑元年的状元冯京,那是公认大宋朝开国以来,最俊的状元。

“冯状元以秋水为神、儒雅翩翩,如翠竹摇曳,赏心悦目,可以做良友。”便有才女很专业的评价道:“陈状元却以春山为骨,英俊挺拔,卓尔不群,如树中梧桐,可以栖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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