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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清穿)(26)

不知为何,卢希宁觉着他们之间现在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眼神疑惑,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问道:“你在生气吗?是因为生气我问你为何写诗词,是不是感情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听到外面居然有你的传言?如果你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我们就不谈论。不过,我总得先知道你的禁忌啊,比如哪些话绝对不能提。我们又不熟,突然被皇上下旨赐婚凑在一起,不管愿不愿意,以后都得共同生活。如果要彼此猜测试探,那样的话太没有意思,我也不擅长。”

突然被皇上赐婚凑在一起这句话,不知为何,令纳兰容若感到些许的不快,冷淡地道:“皇上给我们赐婚,卢姑娘不愿意吗,还说卢姑娘本来有别的打算?”

问了这么多,纳兰容若都不正面回答,卢希宁无奈耸了耸肩。好吧,人与人不一样,隔海千万里,她的确想得太简单。

凉亭外日光灿烂,花团锦簇,半凋谢的海棠,冒出白色花苞的茉莉,一整片等待开放的紫藤花墙。比黄金还贵的明前龙井,才情横溢的贵公子,旁边垂首肃立,等待着召唤伺候的下人随从。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到无趣,真是令人惆怅。

卢希宁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不过别人问话,她还是会认真回答:“皇上赐婚由不得我愿意不愿意,你也应该一样。我也没有别的打算,旗人姑娘都得先选秀,这是规矩。”

纳兰容若一窒,垂眼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生气了吗?”

卢希宁皱起眉头,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太阳穴,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纳兰容若紧盯着她的神色,竟然心头一紧,既害怕她的回答,又期盼她的回答。

卢希宁在确认自己的情绪,究竟是生气还是无趣,她想过之后,坦白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感到挺没劲的。花也赏了,茶也吃了,我们回去吧。”

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纳兰容若放下茶杯,闷声说道:“现在时辰不早,先用过午饭之后,我再送姑娘回去。”

卢希宁无所谓,说道:“好啊。”

纳兰容若唤来行墨吩咐备饭,起身走出亭子。

卢希宁跟着纳兰容若一起往宅子里走去,没再如来时那样,两人一路沉默,进到花厅。

下人们鱼贯而入,捧着香胰子,布巾,铜盆,伺候着卢希宁与纳兰容若洗漱。

卢希宁还从未见到如此阵仗,伺候的人虽多,行动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无人敢抬头乱打量。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碗碟,里面的菜卢希宁只认得出有鸡鸭鱼肉,与平时在卢家吃的完全不一样,每样量都极少,只观色与摆盘,就好比是一道道精美的艺术品。

她看得目不转睛,纳兰容若说道:“卢姑娘请坐,不知道卢姑娘的口味,就每样略准备了些。”

卢希宁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而且太多了,我们两人吃得完吗?”

纳兰容若愣住,主子吃不完就打赏给下人,不过他想到现在卢家的处境,含糊着说道:“无妨,坐吧。”

卢希宁以为这也是纳兰府上的规矩,没有再多问,坐在了他的对面。

纳兰容若问道:“不知卢姑娘可饮酒,有黄酒烧酒米酒,还有清淡适合姑娘吃的果酒。”

卢希宁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喝过酒呢。以前孤寂的科学生涯中,她平时晚上几乎酒不离手,听到纳兰容若一问,马上高兴地道:“好啊好啊,我都可以,你喝酒吗,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纳兰容若看了她一眼,吩咐上了温好的黄酒,亲自提壶给卢希宁倒了满满的一杯,说道:“现在天还寒着,喝些温酒正好。”

他举起杯子朝卢希宁举了举,说道:“卢姑娘,请。”

卢希宁也朝他举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再小小尝了一口,甜滋滋跟糖水差不多。先前没有吃几口茶,都净顾着说话了,现在口也有些渴,扬首将一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纳兰容若眼神闪了闪,也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说道:“卢姑娘空着肚子,吃太多易醉,先吃些菜吧。”

卢希宁冲他一笑,嗯了声,拿起筷子,见面前一碟做成螺状的菜有趣,刚准备去夹,丫鬟已经无声无息将这道菜夹到了她的碗中。

卢希宁被吓了一跳,瞪大眼回头看着丫鬟,她眼神扫去,这才发现不只是她,纳兰容若背后也站着好几人伺候。

在众目睽睽下吃饭没事,就是夹菜也要人伺候,卢希宁还是有些受不了,试探着问道:“你家的规矩是,主子吃饭都要下人夹菜吗?”

纳兰容若微楞,说道:“姑娘若是不习惯,就我们自己吃吧。”说完,他轻轻摆了摆手,下人们立刻或蹲或福行礼,悄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