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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清穿)(178)

迎着卢希宁怀疑的眼神,纳兰容若伸出手臂,试图给她看证据:“宁宁,你看我手都烫红了。”

他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肤因为终日不见阳光,白皙细腻。卢希宁默然片刻,用力掐得他嗷嗷叫,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才红了。”

纳兰容若怏怏收回手,靠在木桶边微闭上眼睛,“宁宁,你陪着我说一会话吧,说会话我就不累了。”

卢希宁白他一眼,拿勺舀着水轻轻淋在他的背上,看着他背上突出来的蝴蝶骨,心里暗自叹了声,说道:“你累了就好好靠着歇一会,注意不要累病了。”

纳兰容若说了声好,“我醒得。侍卫处的人都累,皇上......,皇上更累。明日大行皇后的灵柩要移去巩华城,皇上也要一同前去。”

康熙每日卯时前去武英殿举哀,申时回宫。皇后薨逝之后,缀朝五日,一应的丧仪与仁孝皇后相同,两人的灵柩也安放在一起。

卢希宁思前想后,就算是这个世道的规矩礼法如此,她怎么想都依旧觉着荒唐。

沉吟片刻,卢希宁低低地道:“你说仁孝皇后若真有在天之灵,看到后面又来了一个继后,她会做如何想?”

纳兰容若慢慢掬起水,任由水从指缝中流下去,说道:“开头兴许会难过伤心,不过以后就习惯了。”

卢希宁怔怔看去,纳兰容若平静地道:“皇上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不到,应当还会立后。四大辅政大臣,还留着的两家都出过皇后,余下来应当轮到别家,比如皇上的舅家。佟佳氏进宫之后就封了贵妃,现今是宫里份位最高的后妃。”

看来就算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也不是那么自由,喜好不能由己。就算是亲事,也是经过了无数的考量,至于感情,对于皇家来说,绝对是稀缺物种。

卢希宁想着后世的那些皇室婚姻,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就算她平时不关注,也看过好几次,旋即就释然了。

世上无新事,时代在进步,核心本质却没有多少变化。

木桶里的水渐渐变凉,卢希宁说道:“好了,快起来吧,擦干了穿好衣衫。”

纳兰容若撑着木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水花四溅,卢希宁赶忙跳开躲避。

待看到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没好气将手里的干布巾扔在了他脸上,转身往外走去:“自己擦!”

没一会,卢希宁听到他在净房大声问道:“宁宁,我里衣呢?”

卢希宁头也不抬答道:“在旁边的案几上。”

过了片刻,里面又在喊:“宁宁,我没找到,案几上没有。”

不对啊,卢希宁皱眉怀疑,走进净房往案几上一看,细棉白里衣好好摆在上面。

她正准备去拿,被纳兰容若猛地抱起放在了案几上,手撑着在她身边,头抵着她的额头,细细亲她的眉眼。

卢希宁左躲右闪,“哎哎哎,别,国孝期间,你别没事找事啊。”

纳兰容若干脆捧住了她的头,含糊着道:“明日二十五,已经快一个月了,早过了二十八日,宁宁,你正好是安全期。”

“宁宁,你就是最好的汤药,比仙丹还要厉害,我服用之后,保管延年益寿。”

“宁宁,你先前伺候了我,现在换作我伺候你。”

卢希宁靠在纳兰容若的肩上,以前宽厚的肩膀,如今已经瘦骨嶙峋,硌得脸疼。

她心变得酸酸涩涩,混合着底下涌上来的温暖颤栗,呛得她眼眶湿润。像是被他驻扎在大脑里面跳舞,源源不断的多巴胺往外狂飙。

次日天还不亮,纳兰容若就进了宫,觉罗氏与纳兰明珠也早早出府,前去恭送大行皇后的梓宫前去巩华城。过了今日,京城百官与命妇的哭灵守孝,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今年润三月,春日迟迟,庭院里的海棠花苞刚冒出米粒大的尖,太阳晒在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

卢希宁见外面温度低,没有带着长生到外面去,只将他放在榻上玩。

他蹭蹭蹭飞快爬到卢希宁身边,抱着她的手臂试图站起来,她也不阻拦,笑着看他使劲。

挣扎了半天,长生急得直咿咿呀呀大喊,小胖脸涨得通红,卢希宁总算发了善心,把他提了起来。

他一下扑进卢希宁怀里,咯咯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拉出一条晶莹的长线,她看得嫌弃不已,拿着帕子熟练替他擦干净了。

他依旧咧着嘴咯咯傻笑,笑着笑着就扑上来,啊呜一声咬住了她下巴。

最近他长了几颗小米牙,咬人已经很疼,卢希宁皱起眉头,捏着他的胖脸蛋把他拔开,瞪着他道:“你是小狗吗?”

“哎哟你这个当人额涅的,又在说我们长生了?”觉罗氏笑呵呵的声音传了进来,卢希宁抬头看去,抱着长生起身迎上前,关心地道:“额涅你怎么不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