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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清穿)(176)

卢希宁抱着手臂看着他,冷笑道:“看你叫得这么厉害,还不快去请太医,不然等会儿腿得断了!”

纳兰容若放下衣袍下摆,倚在案几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罢了,就这样吧,不知道明日会不会腿脚走路不便,耽误了当差。”

卢希宁不想与他纠缠,既然他在净房里不肯出去,她去另外的净房洗漱也一样,侧身准备出去,又被他飞快挡住了门。

见她抬眼瞪来,纳兰容若神色黯淡了一瞬,正色道:“宁宁,我们谈谈。”

卢希宁神色狐疑,上下打量着他:“你现在的状态,确定能好好谈吗?你又如何能保证不再钻牛角尖?”

纳兰容若沉默了片刻,说道:“宁宁,我真没有喝醉。哪怕片刻都等不了,我受不了你不理我,受不了你眼里只有儿子。你能对他那么温柔,见到我却横眉冷对,对我不闻不问。”

卢希宁无语望天,严肃地道:“你看,你现在满腹怨气,我们无法平心静气谈话。还有啊,不是我不理你,是你先与我生气,每次都这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

纳兰容若看着她,眼神哀哀,低落地道:“宁宁,这段时日,我没一天好受过,见到你跟无事人一样,我很纠结。盼着你过得好,又盼着你因为我不好,你也会跟着难过。这种心情,你可理解?”

卢希宁干脆地道:“不理解。你这纯粹是自找苦吃。”

纳兰容若被噎住,旋即又苦笑不已,说道:“对,是我自找苦吃。我们已经成亲几年,你一直是这样的性情,从来没有变过。其实我私心盼着,你能为我改变一点。若你变了的话,你就不是你了,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也是毫不掩饰,纯粹如一的你。这些都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走到架子边,掬起铜盆里的温水泼在脸上,拿布巾胡乱抹了一把,扯着嘴角,费尽力气依旧没能笑出来,低低地道:“皇后娘娘的病情愈发严重,太医说如果能熬过二月份,这一难也就过去了。”

卢希宁听觉罗氏说起过钮祜禄皇后病得严重,她其实不意外,这个世间的医术太落后。

上次长生脾胃不好,她看到药方中有味药叫夜明砂。因为听到名字好听,就随口问了句夜明砂是什么,听太医说是蝙蝠的粪便,她立刻要求去掉了这味药。

因为她爸在疫区研究埃博拉,她平时也多关注了些,埃博拉的病毒与蝙蝠有关。就算种类不同,但蝙蝠这种动物的粪便,被当做一味药,实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宁宁,我们还能好好在一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呢?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平时我们相处的时候也不多,浪费一天就再也回不去,所以我立刻放下酒杯,马上赶了回来,想与你说清楚,想要拥你入怀。”

他走上前,伸出双手,卢希宁伸手挡开了。

纳兰容若神色闪过一丝受伤,说道:“宁宁,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已清楚明白告知过远平兄他们,不管是文会还是吃酒,如果有年轻姑娘前来作陪,恕我不能前去。我再也没有见过沈姑娘,与她谈论过诗词。”

阵阵无力感袭来,卢希宁烦躁地说道:“不是因为沈姑娘,也不是因为任何女人。你我都很优秀,有人喜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是自己怎么处理,能不能经得起诱惑。我们又不是新婚,要永远与成亲时那般亲密无间,那也不现实。”

纳兰容若嘴里苦涩蔓延,晦涩地道:“宁宁,我待你始终如初,从未有半点改变。就算我们在赌气争吵中,每每回府时,见到院子里的灯火,我还是会加快脚步,只要你在身边,我的心就能平缓下来。”

卢希宁笑了笑,说道:“这也许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吧。我独立惯了,永远做不到你这样,所以得请你谅解。依着大清的规矩,其实我才应该是不安的一方,毕竟你们娶侧室纳妾,是合理合法的行为。你真愿意见到我吃醋,成日歇斯底里,疑神疑鬼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又有谁上赶着来要给你当小妾吗?然后我们陷入无止尽的争吵,赐婚又不能离,彼此被绑在一起,成为一对怨偶,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那样的我,还是我吗?如果我真变成了那样,我宁愿多做□□,让自己灰飞烟灭。”

纳兰容若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眼里是深深的自责懊悔,失声道:“宁宁,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的错,你万万不要这般想。”

卢希宁笑了声,说道:“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来到这么个破地方,两眼一黑什么都不懂,也照样活了过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估计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