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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49)+番外

作者: 予椽 阅读记录

风越发烈了,他没走前门,直接滚回榻上,带着半湿的鬓发往农桑书上头枕。

赫连允听着了声响,顿了顿笔锋,接着去圈改摞了一堆的案头册子。

可这现世报来了,人刚躺下去没多久,屏风外的灯火还没熄灭,咳嗽声就开始响得昏天黑地,肺都险些要飞出来。

那身子骨虽然有些亏损,但还算是健康的骨骼皮肉,盘靓条顺比例合宜。

大萨满和军医来来回回被赫连允押过来瞧过几眼,都扔下句「气血有亏」,神神叨叨地回去了。

怎么个亏法,没人说,怎么治,两个人也不说。这看起来活蹦乱跳的,赫连允却总觉得有些不能全放下心来。

他管束这人确实严苛了点,甚至有那么点不近人情,但周檀也没怎么真的抗争,只是一尾鱼一样滑来滑去,撒几句娇,偶尔甚至称得上乖巧。

春庭月,他微微皱起眉,陈年旧毒,怎么能顺畅无碍地闯进重重宫闱里去。难不成那宫禁深处,就扎着毒根?

赫连允算是看不进去邸报了,他折了舆图,停下来转过去看,周檀蹲在屏风后头缩着头,咳得一脸生无可恋,连一贯昂得很高的脑袋,都腌菜干一样耷拉下去了。

“吹风了?”一猜又中,领口开得大,那颗痣又跳了出来碍眼。

“只吹了一会儿。”周檀辩白说,偏过头觑了觑头顶那人的神情。

他隐隐约约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气,很有点欲盖弥彰地缩了缩肩膀。

“坐下来。”

周檀应声坐下去,半点没争执。

“头发……”赫连允指指他头顶的水:“怎么还湿着。”

巾帕在床边挂着,被一手捞过来,当头一包,周檀一口气险些没续上,他闷声闷气:“你,也会这么给赫连聿擦头么?”

“什么?”大君居然都有点震惊了:“你说谁?”

“喏。”周檀指了指窗子外,车轮战还没停下来,两头的人都脱了外甲,一个个刺青花里胡哨,都快能在空气里看出蒸腾的汗气与热意。

赫连聿右肩扛刀,肩头的旧伤还看得见,弯弯的一道红疤痕,缝过铁针,看起来有点蜈蚣样子。

“破月部的弯弓弦月,豁山部的豁口峰山,怎么还有燕子?”

周檀挂两条腿,靠上矮桌,他一个接一个地认着,拿澄亮亮的眼细细去看,恐怕蹲学堂都没这么认真过。

十二部中混混杂杂十几年,南郡还叫着十二部,但现下一看,也只有豁山部和破月部的遗族还带着昭告身份的刺青,剩下的都穿着随意,纹身带或不带,也全看自己的心思。

“沉山骑,那是沉山骑的徽号。”赫连允卷了卷巾帕的边缘,按住碎散的发丝,水还没干透:“大阏君的私军,穿红甲紫甲的多半是他们。”

他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补充说:“有点花枝招展的,几乎都是。”

周檀一下子笑出来:“那于先生呢,也是么?”

“金矿在他手中,他手底下走账,军费商路,都在他手里。但他不是武行,不会拿刀。”

“命脉拿给一个外人?”周檀盘起膝盖:“他那只簪太熟悉了,玉川玉,又是锦字辈,玉川于家?”,话说完往后又靠了靠,赫连允没再躲,反而向前托住了他的身子。

胸口抵着后脑,两个人一齐扭过头向外看,于锦田的一身红在火色里不太显眼,但声音传得很远:“新刀!没加固过!轻点砍!断了没人赔你个新的。混账,都是钱!钱!”

“是玉川于家,本家子弟。”

“我那舅父……”周檀一声笑,眼睫都颤抖起来:“真是逼人出走南郡往北跑的一把好手啊。”

玉川于家藏书万卷,传言中天下文气汇聚的过云藏书楼,便正在于家的三秋桂树下,家族中出过几位前朝大儒,在太学生里很有些名望,是能与东舟宋家平起平坐的书香门第。

这东边一宋西边一于,加起来能揽走三四成朝堂上的白衣士子。

于锦田,周檀把这人的姓名再念了念,还是回转过头,有点絮絮叨叨地交代说:“账子,要自己记得自己的,你会打算盘么?”

“会一些。”赫连允收走了湿透的巾帕,微微弓下身子:“要教我?”

“我不必用算盘。”这尾巴还翘起来了,周檀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算数就成。”

“好。”

作者有话说:

今晚吃得太多了,码字都快坐不下来了哈哈哈,满肚子都是东坡肉。

下竖叉的眼泪全从嘴里流出来了哈哈哈。

第25章 、生辰金

往东流的河,溶着落日似的金色。它不黏稠也不稀松,正汩汩地冒出泛着白的金色泡沫。

鬼压床似的,周檀先被胸口的疼唤醒了。他只觉得气不顺口也渴,往左没能挣扎起来,索性整个身子往右一滚,撞到了靠在一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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