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销金(46)+番外

作者: 予椽 阅读记录

窗外的叱骂声终于停下来了,于锦田哼哧哼哧去自己帐子里尝夜宵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嚎:“老子管账,老子就是大爷,种草修矿,给你们补贴军费,哪个不要钱,哪个不哭穷,嫌我心狠。”

“于先生……”赫连允叫住他:“海州来信了,劳烦明日,带我去金矿里看看。”

这虽然是幽州的地界,地下金矿却是一根长条的形状,从凉州的头顶一路斜插到了幽州的腰肋上,凉州金的名声更响亮一点,在北地被称为“生辰金。”

生辰金成色上好,北地南郡里,有些财力的人,都极其喜欢拿它来做生辰贺礼,“一两生辰金,长生无烦扰。”说的便是这金矿的产出。

天火过了境,寸草都不生,却留下这么一座矿山,在熔岩中滚出流淌的金色大河。

“是。”于锦田躬了躬身,一脚踢飞了地下的碎砖,他往帘子后面转,脑子里翻起些算盘。

金矿离海州还远得很,尽管燕云楼的手四海都能飞得到,也不会舍近求远,从海州的大阏君那儿,寄来封信。

莫非这端倪,生在海州当地?

“在看什么?”赫连允进门来,将窗口垂下的厚帷幄挂上小勾,风进来了一点,灯火摇晃。

“农桑……”周檀吊起封皮看了一眼,从床榻上滑下来:“《农桑正典》。”

他读书读得有点囫囵吞枣的即视感,眼睛扫视地很快,赫连允绕过一地狼藉,一近身就看见了那几乎算得上工程浩大的手绘图。

显然上过不少心思,山川的形状都画得很得要领,和帐子里那张军情用图没什么差别。

“怎么不去看帐子里那张?匠工实地测绘过。”他按住翘起的一角。

“不怕我盗取机密?”周檀笑了笑,拿笔去勾燕山口的色。

笔尖上融化了一点白色,去涂抹黑色的山脊。他描画时脸上都是认真的神情,碎散的鬓发轻轻滑下来,遮住了眼睫里的波光。

“没什么机密。但你,画得很齐全了。”赫连允甩开袖,按住那枚抛在桌角的砚台:“只是除了一桩,燕山口南有别道,这里看不清楚,离近了便能看见了。”

“山下建别道?”周檀来了兴致:“什么由头?”

“二十年前逃命的由头,不能战,要躲。”赫连允握住了那只笔,微微错开周檀的指尖,带着笔和那只显得有些细瘦的手指,沿着纸上的燕山口一路划走:“十二部在燕山口下建了别道,能通到界河那边的南烟关。在那土地下面走上几日,能从幽州过音州,和我们的来路差不多能重合。”

“这么大的手笔,谁人营建?”周檀惊奇起来,他的指尖缓缓往上走,默不作声地像一片云,撞上了赫连允握笔的手。

“如果我没有记错,图纸,来自燕云楼。”

“不愧是燕云楼。”

他们两人从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起过燕云楼,尽管无数端倪都在两人之间昭然若揭。

燕云楼和婚约一样一直存在着,横越山河土地的飞燕,递过来的信息,永远都是双份。一份从海州来,一份通过中州商会递到周檀手里来。

“燕云楼和我父君关系很深。”赫连允顿了顿,还是打算坦诚地讲话。

他一向沉默,但也永远坦荡,从不肯把欺瞒放上台面,周檀甚至,偶尔怀疑起,这人怎么能平安和顺地长这么大。

但他向后靠过去,又撞上了那几乎顶到房梁的身板,胸口又热又宽敞。

周檀笑了又笑:“我猜到了,昨晚送长生金回它笼子里去,碰见了很多燕子。”

“燕云楼和中州商会有许多往来,我在中州商会的份额,许多都要交接给燕云楼。檀香舟……”周檀比划着:“我的——”

但话没说完,外头的人声又闹起来了。呼呼喝喝的声音铺天盖地地响起来了,篝火也点起来了。

周檀忙不迭伸出去个脑袋,卡在窗缝子里大声呼唤于锦田:“什么热闹!”

“赛会……”于锦田冲这边喊:“沉山骑,跟辎重部对赌着呢。”

于是周檀鞋也没穿直接飞身出去了,帐帘一掀无影无踪,半点没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赫连允微微叹出口气,但转瞬又带了些笑,他的话头收了回去,改日再讲,也不迟。

外头热闹是真热闹,锅还煮着面片汤,人头挨着人头。塞思朵脱掉了外甲,搁了碗从墙头一跃而下,她坦着领口,露出胸口泛红的刺青,是缺口朝着左边的半弯弦月:“说我不如沉山右部,我认,说我打不过辎重部的,我可不认,阿胡台,你做不做你辎重部的前锋?”

“老山,这都不敢?!上去啊。”于锦田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招呼周檀坐,一边还搅着手里的锅盔块:“吃不吃,郎君?”

上一篇:三两梅渍 下一篇:雪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