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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138)+番外

作者: 予椽 阅读记录

事情如他所想,还没混成个内侍,皇帝便一眼瞧见他。浴佛花会,花影重重,皇帝放下半截未烧尽的红烛,转头上下打量他,问话道:“你,哪里的人?”

“东舟……”他恭谨回答:“东舟长云郡。”

銮驾回宫,皇帝还回过头来,要扔下一句:“去内政司吧,你这样的少年人,该成一番事业。”

内政司,人人皆知是皇帝豢养的毒蛇,他一步登天做统领,皇帝捻着笔墨问他:“叫什么?”

“阎小尘。”

“不如叫霄辰……”皇帝说道,笔墨写出两字,还格外上心地解释给他听:“阎霄辰。”

他将墨宝装裱在金明池畔的堂屋里,心里却攒着疯长的恶念。

燕沉之对前尘旧事绝口不提,后辈们却也知晓别有隐情,父母早亡,全靠舅父夹在臂穹里养大,半大孩子跌跌撞撞带着长姐的孩子,在战火未熄的南北界上,讨来一线生机。

阎霄辰收回视线,皇帝却也没说错,他生父是阎家郎,本来就名唤一声——阎啸尘。

他编了个囫囵谎言蒙骗皇帝,只说心里挂念失散的母亲,才要去燕云楼买个消息,但皇帝比他想象的难缠,机锋打过,皇帝摆手道:“谁能帮你找,可去说一句,我的意思。”

他感激涕零叩了头,脊背漫上一层汗。阎霄辰站在楼前仰视星空,云霄无阴翳,星辰长明。

他阔步向前,身侧传来连串问候。火把缠绕如蛇,金阊门前灯火通明。

禁军到了。

“阎统领。”

“查查堪舆阁……”他冷声说道:“陛下的意思。”

卫兵们四散开来,去往宫禁边缘的堪舆阁。

余晴和束发披甲,隔过灯火远远看他,玉川余家嫁于家,两个本来就盘踞一方的宗族捆成一家,眼看树大起来又招风,余晴和拾级而上,问候道:“阎统领。”

“余统领……”他垂下眼帘看她,狭长的眼荡着波,他压低嗓音,几乎凑在她耳际:“夜里少翻墙,隔墙有耳。”

余晴和霎时抬眼,杀意弥漫。

阎霄辰却只冲她摆手,沿着玉阶一路下去了。

“鱼头儿——”

“去堪舆阁……”余晴和说:“查查那死人,被谁一棍子闷死了。”

——

寅时,夜色尚浓,余晴和再次翻墙,啪嗒一声,落在金明卫院中的池塘边缘。

她双脚一滑,险些和冒头的大胖锦鲤嘴对嘴。前后晃悠几下,终于稳住身子,熟门熟路打个招呼,破门而入。

后院灯火通明,昼夜颠倒的人群正忙得热火朝天。于锦岩正四处走动,胳臂下夹住一册文书,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颊上还泛红。

“于老二……”余晴和歪头打量他,说道:“从哪回来的?夜里忙碌啊。”

“坐。”他踢来一只木凳,从描红绘绿的舆图上收回视线。

那舆图分明是手绘的,线条歪歪扭扭,但山川河道,都标注明确。

文渊帝时尚且允许商用图表四处流动,但如今风声已紧,哪怕是金明卫,也不得如此悖逆。

“娘的……”余晴和一屁股坐下,嘴里嗑瓜子:“他怎么长成这么个闹心的样子。”

“什么样子?”于锦岩说:“禁军被内政司压了一头,你还坐得住。”

余晴和挑眉:“枪打出头鸟,捧杀啊捧杀,帝王心,海底针,不可信啊不可信。”

“行了,念什么词……”于锦岩问道:“除了你春心萌动,还有什么别的事儿要说。”

“风紧扯乎……”余晴和两脚一岔:“翻墙都能被人发现。”

于锦岩一时无言,她头次翻墙就扑通一声落进池子,水花溅得墙快塌,轰隆一声宛如地动。

把金明卫和禁军分部扔在一起,分明是彼此制衡的打算,虽然目前两方「沆瀣一气」,但内政司无孔不入,没人逃得过他们的视线。

走街串门的邻居情,不太站得住脚。

“不是我说……”余晴和振振有词:“谁家和你们一样在墙头刨池子啊,什么风水,能怪我不长眼吗?!”

于锦岩避而不答,整个大堂中寂静一瞬。翻页的手指停住,交谈的压低声响,余晴和在一地目光中恍然抬头:“够胆啊!”

没人搭理她,她自行打量那舆图,南北界桥,以北的图标都齐全,显然「来路不正」。

余晴和走神一瞬,瞄见边缘的东舟长云,山峦包裹的平原沃土:“长云郡人,我家在长云有宅子么?”

“未必……”于锦岩轻轻踢她,答非所问:“宫中每个人,都有秘密与藏私,你最好……长点脑子。”

余晴和瞄他一眼,打个哈欠:“知道知道,上次抓那几个人怎么说?问出什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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