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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119)+番外

作者: 予椽 阅读记录

拿南芷草吊命,确实是种非常得不偿失的法子,南芷草的确能消磨毒药的药力,但它走的是两败俱伤的路,一捆草用完了,得立马续上另一捆,价格还不低,纯属拿钱买命。

周檀明白她的意思,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来。

“造化救人?”周檀笑着说,站起身来:“看来往北走是对了。你试出来什么法子了吗?他身上那头风有解吗?”

“只找到个九死一生的法子……”陆承芝蹙起眉毛,不算肯定地说:“不到万不得已,不敢用。”

“好……”周檀只说道:“还有时间。”

他心里虽然总埋着焦虑,也没挂在脸上,风雪压塌了东面的偏帐,辎重部正拉着两轮小车,去重新支起陈旧的长生木。

天是白茫茫的一长条,风里总是似有似无一些腥气,周檀耸了耸鼻尖,仔细嗅了嗅风中飘来的气味。

赫连允在桩上套紧马笼头,他绕着缰绳,转过头看周檀的表情,带着一点难掩的笑:“怎么了?”

“什么味道……”周檀嘟囔一声:“这么浓。”

他鼻子尖,会闻到些乱七八糟的气味,牛羊肉咕嘟冒起泡来,都能先一步闻见。胃里翻上来点酸气,他支着身子,只说:“不对。”

——

过午,那股陈腐的味道愈发浓厚,空气为之滞涩,降雪带来的冷清感都一扫而空,每个人都闻到了那近乎诡异的气味。

陆承芝往鼻孔里插两根草,仰着头一路张望,嘴里愤愤念叨:“什么东西,这种味道。”

味道弥漫在整个中帐里,灶房着急忙慌去翻看囤积的粮食,完好无损。

那陈腐的气味如影随形,像是从燕山之上淌下来的,燕山……

一声尖啸突然响起!

一匹头颅歪斜的战马,从门栏处直接撞进营地,木屑四射一声闷响。

本已重伤的头颅,像是用线勉强挂着,一击之下,直接飞落雪地,骨碌碌滚着,没多少血。

无头战马轰然倒地,四肢僵直地抖动几下,不出声了。一枚散落的盔甲残片从马鞍上坠下,那甲片上竟有血迹!

有人去挑开雪,试图捡拾那枚看不出来处的铁片。

“不要碰!”

陆承芝站得远,当下跑不到跟前,只能大喊一声。碎片咣当一声掉落雪地,戳出个细小的雪洞,那血迹如陈年旧痕,层层堆叠,甚至扑簌簌地,掉下一层红褐色的碎屑来。

“是毒?”周檀起身问她,拎着一根长棍翻看。甲片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年代也久远了,连成色都分不出是何等制式。

“是疫……”陆承芝咬紧牙根,几乎怒笑出声:“真够毒的。”

「疫病」二字犹如重锤,直接敲碎了营地中的安定气氛,虽然暂时没有惊慌失措的呼喊,每个人的脸上都罩着一层凝重。

如逢大疫,九死一生,生死都难保,若是北面的铁兵长驱直入,必定毫无招架之力。

中帐是过了燕山的第一层关口,若是被击溃,不敢设想。

疫病的阴影来势汹汹,跟梨花潮「相得益彰」,在燕山口下卷起狂潮。

陆承芝擎着盏灯,从帐子这头一路盯到那头,翻看每个人的体表情况,整个中帐还算封闭,没人撞上什么事。

但她抿着唇,眉头始终不曾松懈下来,只说道:“绝对,不止于此。”

赫连允按了按周檀的发顶,翻身上马,往关口去。那关口上军防从未懈怠,今早上还送了每日一次的惯例邸报,除非是有什么突发变故,关口耸立封闭,不该会放进什么异物。

陆承芝跟着骑马去,顶上一头遮挡的风帽。周檀没跟两人讲话,径直走向中心的大帐。

他一样觉得必有后手,但究竟会是什么惊天骇地的后手,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管钱的管人的几位都挤在门前,于锦田鞋飞了一半,忙忙迎上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北面……”周檀问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南下?”

“必要过燕山……”有人答道:“我们是在最前端,再往前去,便是山。”

“好……”周檀松下半口气:“等一等消息,去各州府的人,不要回,也不要再去人。”

“别道呢?”他忽然想起赫连允的话:“去瞧一眼。”

“好。”于锦田说,匆匆忙忙去捞人查实。

燕山口下盘根错节,尤其是山下兴建的众多暗道。周檀在椅背上歪下来,才发觉格外心悸。

心脏快从胸口跳出,他深吸几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缠在一起。

有挂心的事儿,真是要命,他苦笑一声。一个人那是够潇洒,多活一日是一日,不必把命当回事。

但两个人,风筝线还拴在别人身上,实在是落不到实地,叫人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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