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是缘(144)

接下来的回忆勾勒在灶头升起的火焰上。食欲。她的贪吃馋嘴，青虹甚是了解。他闲时无聊最爱干的事便是欣赏她嘴里塞满食物欢心咀嚼的模样。因而总会吩咐厨子准备她喜欢的料理，特别是甜点。

每次喂她吃小点心时仿似喂食松鼠一般。双颊鼓鼓，陶醉的双眸波光粼粼，煞是可爱。即便发现把她养胖了一小圈，还是继续嘱咐厨子准备一桌子她无法推却的饭菜，沉醉在她双颊圆滚滚的模样。

在她心神转了一圈才察觉他的喂食竟造成她的困扰。一直担心他嫌弃她新长的软肉。

再迈出一步，装载回忆片段的是一扇木门。家门。对家庭的渴求。

虽然她在爱意满载，温暖的家庭成长，可她并无归处。成人便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在花岛落脚。她曾经的家变得遥不可及。虽然爹娘兄长对她百般疼爱，可她挥不去沉淀在心底的不安情绪。害怕失去，渴望拥有。

下一步。对友情的渴望。无论幼小的她对着星辰许下了多少愿望，纵是事与愿违。

‘娘，为什么我没有朋友啊……’小蓝羽踮起脚尖，浑圆的十指抠在窗边，一脸羡慕地观望和一群小毛孩儿打成一片的夜风。‘是不是因为我不能幻化成狼，不是狼神所以他们不屑与我为友啊？’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即简单又複杂。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寒裴一手抱起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的小蓝羽，把她侧身抱在腿上。

‘羽儿不明白。’小蓝羽抬头与她对视，空灵大眼堆积着疑惑。

‘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

‘娘，我发现你不知如何回答时，总说我长大后就会明白了。’她鼓起圆润粉色的脸颊，心想这次绝对不再让她唬弄了。

‘羽儿想多了。’空话被戳穿的寒裴尴尬的干笑。心想小孩儿太聪明也是一个困扰。夜风可容易糊弄多了。

‘那为什么没人愿意做我的朋友啊？’

小蓝羽紧闭双眼，眉头紧蹙，嘴里念念有词。可无论幻化狼身的口诀念得何等顺畅，浓密的睫毛拨开时，双手依旧白皙光滑，并无长出一跟银蓝色的毛发。十指虽短短肉肉的，可还是人类的手指。

‘狼神一生下来就大手大脚的，也不懂得蓄力。在你们这个年纪总是不小心推倒一根树，撞破一块石头，踢碎木凳子的。可你不一样，你比他们纤弱多了。他们只是怕你受伤才不跟你玩。这是他们对你的贴心。’

‘可是羽儿不怕受伤，羽儿不想孤零零一个人……’

‘……那你有主动出去邀约他们一同游玩吗？’

小小的脑袋瓜左摇右摆了半响才开口道，‘羽儿害羞。’

‘你不自动参与，可能他们误以为你没兴趣，比较喜欢待在家里陪娘亲。那他们自然不会特意前来邀约啊。你该主动点啊，羽儿。’

‘……娘说的是。那羽儿出去看看。’

可这一看，就促使滚下山坡，头破血流一事。好长一段时间内夜翰都禁止她出去。见她如此寂寞，夜风特意守在她身边，只当她一人的玩伴，引来其他小狼神更多的不悦，一度造成小蓝羽被排挤的窘境。

直到小狼神的脑袋随着身子一起成长了，才明白他们与蓝羽体魄和武力上的悬殊，情况才开始好转。心里自知有愧，对她亦相对的和善。可错失的童年造成的鸿沟已无法填埋。虽然他们不再欺负或排挤她，可她依旧无法自然的与他们打成一片。

混在人群中反而加深了寂寞带来的凉意。

‘怎么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他们都去钓鱼了，你怎么不去？’寒裴坐在椅子上，手指灵敏的挥动，一针一线饱含爱意与祝福在腰带上勾勒出夜翰的家徽——狂风的图样。

‘对钓鱼不太感兴趣。’长大后的蓝羽在狼神堆里变得格外显眼。

女狼神们大都身材高挑，体态丰腴，可她偏偏小巧玲珑，肩膊瘦窄，柳弱花娇的。站在她们身边显得格外纤细稚嫩，像个小孩儿。

‘可你成天躲在家里，怎么和他们打成一片啊？’

‘我早已放弃了。就等待有缘人出现吧。就像娘说的。缘分既简单，又复杂。原来当时你也不是真的完全唬弄我的。长大后真的想明白了。’

‘娘什么时候唬弄你了啊？’

‘你说我长大后就会像小九一样长出翅膀。只要吃多点，翅膀就会长得比较快。我儿时傻傻的，娘说的都信，都把大胃王名号练出来了。’朱唇嘟起，更添稚气。

‘这……’阔别多年再来一个尴尬的干笑。‘那时你不肯入寝，一直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九种尊上那样在天空飞翔，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