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非典型浪漫主义(10)

作者: 渡冷汀 阅读记录

“那可真遗憾,”向笙的“歉”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周郁便打断道,“咱们有缘再合作吧。”

周郁刚转身,向笙忙叫住她:“周郁!”

她回头,便对上了向笙的眼睛——向笙的眼睛本就是浅色,此刻在烟火的衬托下,竟然变幻出了第三种绝色。

向笙凝望着她,郑重道:“抱歉,我刚有些情绪在里面。”

她望着周郁,一字一句道:“你接近过死亡,你真的觉得死亡壮丽吗?”

向笙神色自若地讲出了周郁小心翼翼藏着的秘密,语气好像评价晚饭的咸淡一样自然,以至于,周郁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弱点被仅有两面之缘的人公之于众了。

好在烤串的香味足够诱人,没人在意她百无一处的秘密和自尊。

“医学上对死亡的定义是全脑功能不可逆性的永久停止,”向笙的指尖在杯沿上摩挲着,“它又分为三个阶段,濒死期,临床死亡期,最后是生物学死亡期,其中有两个阶段,只要得到及时的抢救,生命并不是一定要走向终结的,你觉得是那两个时期?”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学过。”周郁冷哼了声,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是濒死期和临床死亡期,生命到了临床死亡期,还有5到6分钟的逆转乾坤的时间,生命就是这样极其坚韧的存在。”

周郁怔住了,这些“空话”她听过无数次,每每听到心中满是讽刺——他们懂什么?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向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却满是虔诚。

“哪怕你已经想要放弃自己了,你的身体,这个生命最初和最终的承载者,都会发出求生的信号,告诉这个世界,你还有一线转机。”

向笙的话无疑是在开解她,但她却不合时宜的想到:或许现在,她在向笙心里就是个心理防线极其脆弱,动不动就想自杀的矫情鬼,是个浪费社会资源、辜负父母养育之情的“败类”。

向笙望着没有说话的周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神奇的小脑瓜不知道又思维发散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她叹了口气,及时打断了周郁的想入非非:“周郁,大家都是俗人,对哲学的了解也就高中政治里接触的那些,何必非要揪着死亡是不是壮丽这样的命题不放呢?”

周郁宕机了一瞬的大脑迅速重启:“你的意思是......”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时间每流逝一分,我们便靠近死亡一分,死亡本身并没有这么了不起的意义,它所拥有的那些让无数哲人和吃饱撑的没事干喜欢瞎想的俗人所着迷的“魔力”,不是因为生命终结那个瞬间赋予的,让死亡有意义的,是我们活在人间所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和与世光阴。”

向笙起身,走到了周郁身后,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周郁的双脚离地的瞬间,纷乱的思绪瞬间回笼,表现出了人类面对突发状况时最真实的反应:“啊!向笙你他妈的有病吧!”

“对啊,你才发现吗?”向笙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我敲你门那天就意识到我脑子不好了,话说回来,你是靠喝西北风活着的吗?怎么这么轻。”

周郁正过身,冷嗤了声:“我也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知居然这么清晰。”

“你和我熟了就会发现,有自知之明只是我的千般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向笙伸出手,轻声说,“你看。”

周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小吃街。

小摊遍地生花,香气四溢,络绎不绝,每个小摊前都有一盏或白或米黄的小灯,半大的孩子们,或乖巧地坐在三轮车后面的小板凳上等着父母收摊,或三五结伴,灵活的在喧嚣中穿行着。

摊前排队买东西的人中,有身穿蓝白色校服,拥有最美好年华和最远大理想的学生;有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行走在钢筋森林里的战士;有穿着西装打着哈欠刚下班的格子间常驻民。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此刻,他们因为肚子饿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缘由,在这辆已经有些褪色了的红色三轮车前有了交集——高跟鞋战士和格子间常驻民谈笑风生,蓝白校服的少年边听边和身边的同伴相视而笑。

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哉。

“那边穿校服的学生,在若干年后,也许会成为穿高跟鞋的女士,也有可能成为那个打哈欠的先生,成为三轮车摊主也不是不无可能,他们看着好像是三个世界的人,但在宛如白驹过隙的行云流水中,他们终究会成为他们。”

向笙垂眸望着周郁,昏暗的光线把周郁脸上的情绪隐藏在了夜色中,她蹭了蹭周郁的肩膀,轻声问:“周郁,只要你愿意,其实就会发现,生活还是很有意思的,对吧?”

上一篇:她并不爱我 下一篇:追我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