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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混乱(445)

十秀楼前站着俩干干净净的十五六岁少年,都垂手谨立,客人打面前过的时候鞠躬微笑,你要不进去他也不来拉你。这就是人家十秀楼又高出一筹的地方:男人想要的爬墙越屋也会摸来,不想要的派俩如花强拉也没用。想让他们乖乖就范,你就得比他们更高调,让人觉得你神秘而高不可攀。而且十秀楼也是附近唯一一家只使用男人拉客的烟花场——这个比较好理解,你看高级会所哪有用女侍应的?尤其是妓院这种地方,用男的服务更容易额外满足嫖客的虚荣心:同是男人,我坐着你站着,我嫖着你看着……

金少炎呆呆地看了半晌,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我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进去呀!”

金少炎艰难道:“我……进去怎么说?”

“直接找老鸨,就说要见李师师!”

“我……能见到她吗?”

“宋江都能见你为什么不能?拿钱开路呀!”我恨铁不成钢地教他。李师师的恩客是皇上虽然已经半公开化,但并非绝对不可仰望。其实宋徽宗也不反对李师师偶尔和那些文人吟诗作对什么的。当然,更深层次的交往可就不行了——这是这个男人比较邪恶的一面,有待多加分析。金少炎的扮相举止十足一个王公贵胄,和老鸨周旋周旋很有希望蒙混过关。

“那你呢?”金少炎求助地看着我。

“我就不进去了。你强哥我多年来解甲归田,已经不惯在这种场合里征战了。”我往他怀里揣了几块金砖,然后把一颗蓝药塞进他手里嘱咐道,“下在酒里药性最快!”

金少炎眼望十秀楼,忽然轻轻拍了拍脸颊,突然奋发出一股义无返顾的勇气,大步走了过去……

我靠在墙上往对面看着,眼见他被门口的童生迎了进去老半天也没出来。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他已经跟里面的人交接上了。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除了路边的地沟外,一切都跟江南那些古镇没什么两样。为什么心里想着李师师就直接到了她门前而非先去了梁山?这一直是个没有解决的疑问。难道这车还通人性?

我待了一会儿倍感无聊,就找了个没人的旮旯抽烟,腰上的手机突然吱吱地震动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已经习惯它一直沉寂了。

拿起一看,是方镇江打来的。我看了眼四周,接起来小声说:“喂,你们在哪儿呢?”

方镇江用急切的口气自顾自地说:“搞不定啊小强,想别的办法吧!”

我奇道:“什么搞不定?怎么回事?”

“方腊——昨天我们就下山了,经过一夜急行军已经跟方腊接上仗了,八大天王不好整啊。”

我吃惊道:“不会吧,你们一百多号干不过人家哥儿八个?”

方镇江郁闷道:“不是干不过,我们不是不想真的跟他们干吗?可是那八个不知道啊,上来就下狠手。为了少伤人命,我们讲好都是一对一地武将单挑,打了一上午没分输赢,还把矮脚虎王英让人家俘虏了。”

我愕然道:“那就是分了输赢了。”

电话那边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妈的,实在不行就真的跟他们拼了,别让姓方的以为咱们梁山怕了他们!”

方镇江道:“听见没?都窝着火呢,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你们具体位置在哪呢?”

“这地方叫帮源,离开封已经不太远了。你呢?”

“我就在开封呢。一会就去找你们。”

方镇江不可置信道:“你那怎么会有信号的?”

我看了一眼摆在车前的“雨伞”说:“我带了一个信号增强器。”

“靠,那你不早说,害得我爬这么老高!”

难怪方镇江说话有点喘呢,原来抱着杆子呢。

我说:“那就先这样吧,一会儿见了再说。”

这真是内忧外患啊,金少炎这头还没搞定,梁山那边又出了问题。虽然问题这会儿还不是很大,但是却很棘手。

我完全相信好汉们的实力,如果他们真想杀方腊只需一窝蜂上就是了,尽管那样可能也会折损不少兄弟。但正如方镇江所说,他们并不想跟方腊死磕。育才的54个人跟方腊已经有了交情不说了,另外的54个跟方腊这回也是头一次见,大家都是造反派,平时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招安又是假的,也下不去狠心真把方腊怎么样。

可方腊就不一样了。当农民的时候受压迫憋了一肚子气,一心要改朝换代,现在莫名其妙地遇上一伙山贼打着朝廷的旗号来跟自己为难。只怕在方腊眼里这种人就是朝廷的鹰犬,更该杀。

这时我就见十秀楼前金少炎被一个有几分贵气的女人送了出来。那女人不到四十的年纪,穿着讲究,一笑一颦居然有点雅致,不过那眼神间或一闪,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满面带笑把金少炎让出来,似乎送客和挽留的意思都有一点。金少炎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带着淡淡的笑意,手里抽来调去地把玩着那两块小金砖,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他铜臭气。两个人又说了一小会话,金少炎转身离开,临走前很随便的一个动作把那两块金砖递在老鸨手上,就好象随手给了老朋友件小玩意一样自然。老鸨袖子一缩把金砖藏起来,笑意更浓,甚至还冲金少炎抛了个媚眼。这一刻,不管她刚才掩饰得多好,鸨子爱财的嘴脸都暴露出来了。

金少炎走过来,我问他:“情况怎么样?”

他换了一副表情,揉着过度假笑的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刚转身进去的老鸨说:“还在试探我,不过应该很快就拿下了。”

金少炎毕竟是金廷的少总,平时交接的人都大不一样,而且又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所以刚才和老鸨堪堪斗了个平手。从给金条这个细节上老鸨就应该能看出他是个可圈可点的花花公子,不至于拿他当冤大头。

“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吧。这种事情,没个三两天那女人是不会让人取得进展的。”金少炎跟我说。

“那个,少炎,我还有急事去办,你先一个人待着。梁山和方腊那边打起来了。好在就在本地,你有事打电话。”

金少炎道:“那你快去吧。”

我说:“见到师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金少炎目光躲闪,低头道:“我还没想好。”

我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拍他肩膀道:“如果你要带她走——别让人再找到你们!”

金少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你电话可别关机,说不定有什么突发事件还得找你们。”

金少炎就在路边雇了一辆大车把他的东西都搬上去,让车老大帮着找下榻的客栈。这小子为人干练,还会几下功夫,生活上不用担心。

我上了车以后金少炎把两块金砖扔在副驾驶上。我诧异道:“混帐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少炎笑道:“拿着交过路费吧。”

这次我车跑开以后顿时引起了骚乱,不过我可没给他们围观的机会,一骑绝尘消失在官道上。

因为开封是当时的首都,道路四通八达。我照着南方一路狂奔,渐渐地人烟稀少起来。又跑了两个多小时,忽然前方有大队人马驻扎,一面巨旗上写着“征北先锋宋”的字样。一排兵丁挡在路中设了路障,见我车冲过来,均自戒惧。我一眼看见领头那人正是朱贵店里那个伙计,我停下车把头探出去喊道:“是梁山的部队吗?”

那伙计此时穿了一身皮甲,长刀在腰后横挎,看样子还是梁山给发的喽罗套装。他见是我,示意身边的人放下武器,笑道:“是一百零九哥啊。”

我趴在车窗上道:“快带我去见诸位哥哥。”

伙计道:“强哥稍等,此去中军帐也有几里路,我去牵匹马来。”

我打开另一边车门道:“上车!”

那伙计大喜,一个箭步蹿上来。看来他早就想坐坐这个东西。他坐上来以后拧拧屁股,这看看那摸摸,透着无比的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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