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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21)

拿起桌面的一个木制相框,目光在照片上的美丽女人身上停留几秒,席与风将它放在行李箱的最上层,然后将箱盖合上。

“让他们得意。”少许的一丝温度仿佛也被关了进去,席与风冷声道,“飘得越高,到时候才摔得越重。”

孟潮一向支持席与风整顿这鸠占鹊巢的母子俩,甚至还嫌他动手太晚,白白让他们多过了好些年快活日子。

关于动手的因由,席与风却是一直没有向任何人说起。他只告诉孟潮,他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他们母子俩从席家滚出去。他们还不配让他大动干戈,大费脑筋。

现在事情发展尚算顺利,一切都在预设之中。

除了那个人的出现。

电话的结尾,孟潮也拿这个打趣:“听说那男孩是个演员,我就去查了,你猜怎么着,我们席总要捧的人,连个百度百科都没有,这怎么行,我叫人连夜给他建去了。”

席与风提着行李箱往外走:“那还得谢谢你。”

“自己人,不客气。”孟潮蹬鼻子上脸,“话说你捧人也不给人家弄个男一号,回头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席总小气?”

老刘上前接过行李箱塞到后备箱,席与风上车,关门,将吵闹留在外面。

顺便回答:“他自己要演男二。”

孟潮啧啧称奇,说这小演员有点意思。

随即在挂电话之后给席与风发来一段视频,让他快看,说有惊喜。

席与风当他闹着玩,加之不喜在车上看手机,没有立刻点开。

等到了住处,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妥当,在夜风习习的露台上点燃一支烟,另一只手腾出空再去摸手机,才随便点开,按下播放键。

白墙,黑板,课桌椅,教室场景。

四四方方的画面中,一名身量修长的少年走了进来,摄像头也因此找到焦点。

午后斜阳疏懒落在讲台前的一片空地上,那少年的头顶、肩膀也沾了斑驳余光。

他冲镜头深鞠一躬,直起身时,一双澄亮的眼睛,像在透过镜头向整个世界传递他昭彰的自信,以及与之相匹配的野心。

“各位老师好,我叫江若,今年十七岁,报考的是表演学院的现代舞专业。”

一周后,几十公里外的影视基地,二十二岁的江若走在初春尚且寒冷的夜里,狠狠打了个哆嗦。

明天《莺飞》正式开机,江若搭乘今天最晚一班巴士来到这里,从站台到基地里面尚有一段距离,这个点接驳车已经停运,他只好徒步走去剧组包下的宾馆。

他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安何做完手术身体虚弱,江若亲力亲为照顾他到能下床走路,还不放心,找了个护工看着,这才舍得走。

进组要用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把在医院陪床用的拾掇带来了,路上盘算了下还差条毛巾,进到影视城里面,先去24小时便利店跑一趟。

怎么说也混了两年,江若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和门口的保安大叔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进门先跟老板娘王姐打个招呼,问她家孩子开学没。

收银的圆脸中年女人说:“早开了,哭着喊着不愿意去,上学弄得跟上坟一样。”

江若哈哈笑,从货架上拿了条最便宜的毛巾,又顺了支打折的洗面奶,去柜台结账。

深夜客人少,王姐边扫条码边跟江若闲聊:“这回拍哪部戏啊?”

“《莺飞》,明天开机。”

“哟,大制作,今天还在门口发红包呢。”

“是吗?这么热闹。”

“你在里面演谁,有名字吗?”

“男二号,您说有没有。”

“嘁,两年前你头一回来这儿,就说演的是主角,我们家小宝还跟你要签名,结果呢?”

“结果呢?”

“他都上小学了,你还没火起来。”

江若又笑:“签名千万别丢啊,说不定这回真火了呢。”

王姐当他又说胡话,没往心里去。结完账装袋,拿起柜台旁货架上的一盒创可贴,一并放进购物袋里。

江若刚“欸”了声,就被王姐抢了话:“送你的,随身带着。平时拍戏磕磕碰碰多,下回再满脸血跑到我这儿来,我可不给你包扎。”

假装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回,江若嬉皮笑脸地应了:“好嘞,下回我直接就地躺平,谁让我受伤我就讹谁一笔。”

王姐白眼一翻:“出息。”

拎着东西走到门口,又听王姐说:“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这行要是干不下去,试试别的也不是不行。”

脚步顿了顿,面向门外的江若眼中映了远处零星的灯火。

“不了。”江若听见自己说,“经历过不同的人生,哪怕一次,就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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