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新似乎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一会儿,到底没说什么。
“那你先去忙。”他笑着说,“我们下次再约。”
江若从饭店直接赶往席与风在市中心的住处。
从小区门口到楼上都畅通无阻,他的信息似乎还没有被删除。
来迎门的是方姨,指了指主卧方向,声音压得很低:“他还在睡呢,你先进来。”
大半年没来,屋子里的陈设几乎没变。
江若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视线不由得往左手边飘。被改成舞蹈室的房间门开着,镜子,防滑地板,木质扶手,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状态。
方姨在厨房烧菜,江若本想帮忙,方姨说:“你难得来一趟,坐着等吃就行。”
江若一琢磨,觉得有道理。现在他充其量是个客人,应当客随主便。
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
翻开才发现不是杂志,是他留在这里的《皮囊》剧本。
准确地说,是剧本的复印件。
看着上面自己勾画的痕迹和密密麻麻的备注,江若刚放松的心又是一紧。
犹记当初席与风以“不太方便”为由让他回来拿剧本的事,难不成有空拿去复印装订,没空把剧本寄给他?
不能深想。
江若把剧本放回原位,站起来,向窗边走去。
下午四点,席与风醒来,推开房门出去,看到的就是江若立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没有行程的日子,他的穿着总是舒适随意,一件白T,一条水洗蓝牛仔裤,头发好像刚剪过,边缘整齐,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
跳舞的人站姿总是端正挺拔,江若也不例外,修长的身材配合一身清爽的打扮,像是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落进了盛夏的黄昏里。
席与风站在不远处,一时没有上前。
只是静静看着。
而城市的高楼大厦实在算不上什么风景,江若站在窗前,目光逐渐失焦,思绪不知飞向了哪里。
因而没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哪怕对方走得很慢,唯恐把他吓跑似的。
从背后将他揽入怀中的动作也轻缓,先是胸膛贴住脊背,接着双臂缠上来,环住他的腰。力道很轻,纯粹的一个拥抱。
也正由于分寸拿捏得恰当,江若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身体微微绷紧。又因为太过熟悉,身体好像还停留在过去,连挣脱都忘记。
身后的人得空调整姿势,倾身,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一如从前般亲密。
因为发烧变得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耳侧,仿佛一种隐含示弱的眷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席与风也习惯唤他的名。
“江若,”他用不同于去年今日的口吻,说着同样的话语,“生日快乐。”
第五十二章 摇摇欲坠
这声音里仿佛钻出一只无形的手,把江若拉回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席与风连夜赶来,他们拥抱,亲吻,耳鬓厮磨,一起去吃烧烤,看电影,做尽亲密之事。哪怕他们并非情侣。
同时这一声,也让他确定——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早已部署好的计划。
而他,明知可能是个陷阱,还是丢了魂似的来到这里。
甚至悲哀地发现,明明已经分开了大半年,自己这具身体好像还留在过去,对贴上来的温度适应得那么迅速。
所以哪怕并不抗拒,哪怕已经过了最佳时机,江若还是转身,从席与风的怀里退出去。
留给他的空间并不宽裕,后背贴上落地窗的玻璃,由热忽而转冷,凉意刺骨。
实在很难保持微笑,江若淡声问:“席总这是干什么?”
席与风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是方姨叫你来的?”
“难道不是席总授意的吗?”
“不是。”
江若看他一眼,没说不信,但意思差不离。
席与风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或许意识到并无充分证据,还是没说。
转而换了个话题:“最近怎么样?”
“席总不是看到了吗?挺好的。”
“听说《皮囊》的粗剪出来了。”
“是吗?我还没接到通知。”
“应该快了。”
“嗯。”
…………
随着每句话长度的缩短,日常话题也在江若的刻意抗拒下,一度进行不下去。
但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在席与风打完一个电话回来后,江若直截了当地问:“关于赵勇刚入狱的事……”
“今天你生日。”席与风说,“何必说那些扫兴的。”
“这些对我来说,比生日重要。”江若说,“如果席总今天不方便,那我改天再登门拜访。”
席与风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被他的倔脾气弄得没办法,说:“没有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