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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108)

接着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中途嗒啦一声轻响,某种金属链条解开搭扣,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让席与风更加用力闭紧眼睛,唯恐看见什么,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改变主意。

随着那道沉甸甸的双开门在身后关上,江若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按电梯下楼。

电梯轿厢里有一整面镜子,江若看着镜子里狼狈得像个逃犯的自己,嘴唇破皮,脖颈有伤,连手腕都留下一圈刺目红痕。

但它们终究会消失,好比曾经戴在他脚腕的链子,在应声落地的那一刻,是妄想的收束,也预示着自由的开始。

雨过天晴的早晨,江若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仰头望天。

稀松平常的一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虽然天空好像没昨天那么蓝了,但是有太阳。

我是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阳光底下的——江若睁大眼睛,这样告诉自己。

哪怕脚踝空落落的不习惯,心口好像也空了,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四十二章 他没有说再见

春节前两天,江若回了一趟市中心的大平层,把自己的东西打包搬走。

提前从方姨那边套话确认过,特地挑了席与风不在的时间段。

用指纹开锁的时候,里面还是维持着他走之前的样子。江若盯着玄关处自己的拖鞋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鞋套。

好在他搬过来的东西不多,半个小时足以收拾完。

为了方便,江若从门卫那边借了辆小推车,把不方便装袋的比如阳台那几盆花,都摆在推车上。

临走前还踩着拖布把地板擦了一遍,唯恐留下车辙之类的痕迹。

经过主卧门口,江若看见床头的地面干干净净,那条脚链已经不知去向。

没给自己留深究此刻心情的时间,江若匆匆瞥一眼就移开目光,然后大步向门口走去。

自以为这番动作足够悄无声息,没想还是在电梯口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

席与风一副工作日西装革履的打扮,大衣搭在手臂,电梯门开照面的瞬间,他好像也愣了一下。

接着视线往下,看到江若手里拎着的包,还有满推车的植物,抿唇半晌没出声。

意料之外的碰面让江若一霎身体僵硬,握着包带的手都差点松开。

最后是电梯即将关门的警报声打破了宁静,江若腾出握着推车把手的手,去挡电梯门,却慢了一拍,席与风先他半秒抬臂,撑在一边门框上。

电梯门再度敞开到最大,席与风缓步走出来,绕行至江若身后,接过他手中的包。

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送你到楼下。”

说是楼下,实际上送到了小区门口。

江若在网上约的面包车就停在正门,后备箱打开,江若弯腰又直起重复几次,把花花草草都塞进去,转头去接装衣服的包,伸手接了个空,席与风越过他,直接帮他把包也放了进去。

随着哐的一声,后备箱关上,驾驶座上的司机发动车子,车轮下尘土飞扬,年久失修的五菱宏光发出嗡嗡轰响。

也是在这时候,江若才想起,他们俩还没有正式告别。

可他没有准备,无话可说,只垂了眼,用几乎被噪音盖过的音量说:“那我走了。”

他好像听见席与风“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在副驾坐稳系好安全带,江若从旁边后视镜里看见席与风还站在那里。

一贯平静无波的神情,仿佛被冻结在原地。

却让江若有种被灼烧的刺痛感。

他抬手去摸脖颈上未褪的伤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席与风刚才一直在盯着这里看。

这年的春节,江若在出租屋过。

除夕那天他起大早去超市买了足够吃半个月的食材,打算过年期间就待在屋里钻研剧本,不出门凑任何热闹。

然而他无心去凑,不代表热闹不会找上门。

傍晚听到敲门声时,江若正在厨房里处理食材,忙擦干净手去开门,入眼的先是一只被束着爪倒着拎的鸡,紧接着就是从竖着的翅膀旁冒出的一张脸。

“过年好啊。”安何笑眯眯,“我不白蹭饭,我带了鸡。”

半个小时后,江若一面研究百度上的步骤,一面磕磕绊绊地给鸡拔毛。

刚才杀鸡放血的时候,安何躲到门外不敢看,这会儿倒是话多,捧着手机指导:“在给鸡拔毛前,可以先给它灌入一两白酒,喝了白酒的鸡血液流通快,毛比较容易拔……”

听得江若大翻白眼:“刚才让你掰开鸡的嘴,我来灌,你又不敢。”

安何讪笑着把手机收起来,撸袖子上前:“真有这么难拔吗?我来试试。”

虽然遇到无数困难,年夜饭还是在八点前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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