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30)

警卫B走到后面，探头问：“怎么了？”

“就是饭菜打翻了，”警卫A摆摆手，“我处理就行。”

警卫B点点头，转身走开些，继续抽烟。

谢存弯下腰，打算收拾满地狼藉。因为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束缚，他的动作有些艰难。

“先生，我来弄吧，”警卫A忍不住道，走到谢存旁边，蹲下身子帮他收拾，“这份饭菜不能吃了，我待会出去跟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再送一份过来……”

话音未落，脖子袭来一阵锐痛。

警卫A急忙抬手阻挡，谢存把攥着骨头的手收回，身形一掠，探到警卫A腰侧，疾如闪电地掏走了对方收在皮套里的手枪。

他一拿到枪，没有任何犹疑，“砰砰”连开两枪，将锁链从中间位置崩断。

然后枪头一转，在警卫A未能完全反应之前，朝他腿部打进一颗子弹。

警卫A发出惨叫。

门外的警卫B正无所事事地溜达到走廊尽头，听见枪响和随之而来的惨叫，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扔掉烟头跑回来。

看到房中状况，警卫B脸色大变，颤抖朝谢存拔枪，“不准动！”

谢存自然不会听他的。警卫B还没说完，他就用更快的速度、更准的枪法，又干净利落地开了一枪，打在警卫B的膝盖上。

警卫B痛苦地捂腿倒地。

谢存拖拽着崩裂成两半的锁链，夺走警卫B失手掉落的手枪，快步离开房间。

会所给警卫配备的是常规左轮手枪，一把手枪填装六发子弹。他手里有两把枪，还剩八发子弹。

谢存暗暗计算剩余子弹的数目，沿长管灯幽幽发出白光的走廊疾步前行。因强闯几道门禁，系统警报被触发，楼道里回荡越来越尖锐刺耳的翁鸣。

更多的警卫人员闻声赶来。谢存瞥见一个人影就扣动一次扳机，将对方在靠近自己前击倒。

——这种逃跑方式实在鲁莽。

他对这栋建筑物的结构及安防系统知之甚少，其实，强行打伤警卫人员抢枪硬闯，原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但伴随教授态度的变化，危险的感觉变得异常强烈，他下决心冒险一试。

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失败了，他一定会被更严密的监视，他将很难再有机会逃走。

谢存跑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一张必须输入密码才能打开的铁门。后方追赶的脚步逼近，但手枪里的子弹只剩一颗。

前路堵死，后有追兵，谢存无路可走，只得一闪身，先折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没过多久，就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

那人的步子不是很快，但也不慢，以一种稳定的频率，一张一张推开隔间的门。

谢存躲在最里面的隔间，屏住气息，肩膀抵着门把，打算等那人走近自己一瞬，用力将门撞开，把对方击倒。

希望对方身上带了枪，谢存暗想，一颗子弹不够支持他逃离这里。

念头闪现之间，落在地面的暗影从门板底下的缝隙透过来。就是现在——谢存黑眸一惕，拿肩膀狠狠撞去——

哪知那个人已经把门从外面打开。

谢存心神一凛，下意识地举起枪，准备朝对方扣动扳机。视线一抬，对上那人半透明的眸子，浑身猛地一震，力气骤然被卸空，双手发抖，连枪都拿不稳，“哐当”一声脆响，摔落在地上。

枪落地的动静引发了外面走廊上其他人的注意，“洗手间里有人！”

谢存盯着来人，一时分不清此时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迷惘地睁大双眼，心头杂乱无章地跳动，竟对不断逼近的危险不能再作出有效反应。

迟清行见他失神，脸色一沉，一把钳住他肩膀，把他快速推回隔间，两人身体几乎毫无间隙相贴，有意压低的嗓音夹杂呼吸打在谢存颈边，“待在这里。”

随即他一转身，松开谢存，关上门走了出去。走廊上的人跑了进来，隔着门，谢存听见他平静地说：“我都找过了，他不在这里。”

“那刚刚的声音……”

“我的枪没拿稳，掉地上了。”

“操，你他妈注意点，把枪收好。”

“……”

那人又快步出去，到别的地方找去了。等洗手间彻底恢复安静，迟清行才把门打开。

迟清行站在门边，穿一身kaladila警卫人员的制服，盯牢隔间里的人，过了一两秒，才开口：“谢存。”

因为不清楚具体过去了多久，谢存对时间的感知变得紊乱。在这段无法准确统计的日夜里，有人叫他“病人”，有人叫他“先生”，还有人叫他“Z”，但没有人叫他“谢存”。

他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但是，他记得眼前这个人的脸、记得这个人的声音，甚至记得这个人身上清淡的木质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