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157)

窗外阳光明媚。待在室内，被日光暖融融照着，给人一种错觉，好似整个房间远远离开了寒冷冬季，漂流在透明温室里。

谢存站在落地窗边，定定注视窗外喧闹的城市景象，直到后方传来响动，才把目光移开，转向被打开的房门。

迟清行似乎没料到谢存会起床，双手背在身后，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语气几乎质问：“你怎么就起床了？”

谢存很困惑，指向墙上挂钟：“已经十点了。”

迟清行半小时前出门，还特意戳了戳谢存面颊。谢存闭目酣睡，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他以为谢存还要很久才会起床，突发奇想，跑去街旁的商店买了一样东西，想趁谢存睡觉之际，不动声色放到旁边，却不想一进门，就对上清醒伫立窗边，衣服穿得严丝合缝的谢存。

他只好拿出藏在背后的东西：“送给你。”

鲜艳浓烈的红色簇拥扑满眼帘，谢存吓了一跳：“啊？”

迟清行脸色一落，撤回递出去的玫瑰，冷声说：“顺手买的，不想要我扔了。”

“不是！”谢存忙说，强压扑通乱跳的心脏，伸手去抢迟清行手里的花，“想要的。”

迟清行盯着他，眉头仍然紧绷：“真的？”

谢存把花从他手里抱过来，仔细搂在怀里，难为情地低下眼睛，笑了笑：“一个大男人接到花，多少有点奇怪吧……我很喜欢，谢谢。”

谢存起床不久，头发随意扎着，黑眸盛满笑意，凝视绽放的鲜花，眼角眉梢，流动难以描摹的温柔之色。

迟清行瞧得错不开目光，心中忽地浮现另一个念头。

收到花就这么高兴，如果哪天收到戒指，又是什么模样？

这样想着，话语不自觉出口：“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买给你。”

谢存一震，抬起眼睛看向迟清行。两人目光相对，谢存只觉大脑嗡然、浑身发热，词不达意地说：“不用，没这个必要，花不经放，再好看，没两天就会凋谢。”

他说话时，眼看着迟清行脸色越来越差，匆匆找补：“不如……不如在家里栽些花吧!”

“栽花？”

谢存只是不想让迟清行真干出每天送花的傻事，随口一说罢了，哪知迟清行似乎一本正经思考可行性：“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对园艺完全没接触。”

“我来弄我来弄，”谢存忙说，“包在我身上，保证让房间里每盆花都开得特别好。”

迟清行听到一个词，想起这阵子因为意外遇袭，加之谢存手受伤，倒耽误了正事。他把话题移开：“对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打算在本市再买套房子。房产经纪已经发了资料给我，明天你陪我一起去挑挑。”

“明天？”

“对，”迟清行见他语气迟疑，有些意外，“不行？”

“是这样，”谢存看了看他，斟酌开口，“我想先回趟M市。”

迟清行愈发意外：“为什么？”

“我在那边有个小房子，我想回去整理一下房子里的东西。”

“而且——”谢存把花束轻轻放在桌上，握住迟清行的手，“清行，你也应该回去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眸里的情绪黯了几分，很浅地掠过一丝笑，“谁都没法永远待在乌托邦里，不是吗。”

迟清行刮他一眼，没有抽出手，只是语气骤然转冷：“谢存，你以为我和你待在这里，是因为我不想把你带回迟家？”

谢存低着头，没有接话。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准确的说法是，他一直逃避着，不想正视这个问题。

迟清行之所以留在S市，恰恰相反，不是觉得他跟谢存的关系无法昭告家族，而是不想让别的人，再跑过来打扰他跟谢存了。

在他心底深处，盘亘怎么都挥之不去的不确定感——即使谢存在床上，被他逼得一遍遍袒露爱意，他依然觉得，谢存对待两人感情的态度，并没有自己那么坚决。

因为谢存曾经退缩过、放弃过。

如果之前他自己也没考虑清楚，放任了谢存的退缩与放弃，那么现在，两人的关系发展到眼下地步，他绝无法容忍谢存因外部阻力，再一次放弃了。

“如果你想回去，我们今天就可以走，”迟清行的声音又凉又沉，“但我必须说清楚，回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再想从我身边逃掉。”

谢存愣了愣，旋即摇头一笑：“我不会。”

“你最好不会。”迟清行看牢他，“如果你那样做，我一定把你关起来，关到一个你跑不掉的地方，从早到晚，没日没夜地操你，操到你合不拢腿、下不了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衣服都没法穿上——你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