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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君身死道殒后(64)

“看什么?”钟酩伸手将他怀里偏转的花枝重新拨弄了一下,摆得高低错落,“看哪个漂亮姑娘跳舞,还是看哪个清秀少年吟诗?”

江荇之盯着画舫,“都想。”

“……”钟酩差点气笑了,还挺诚实。

“一起吗?”江荇之惦记着还他人情,“我请你。”

钟酩笑意凉嗖嗖的,“行。”

花两枚灵石上了画舫,迎面阵阵香风扑来。

水晶帘子勾挂门楣,半透的纱幔随风飘舞。清泠悦耳的琴音自层层屏扇之后传来,沿途擦肩的都是锦衣华服之人。

江荇之抱着一堆零嘴捧花侧身避开游人,乐声入耳,他下意识感叹,“这次终于能看个完整的跳舞吟……”

话头猛地一刹。

相似的场景下,熟悉的对话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你又跑这儿来做什么?”

“哼,你管我做什么。”

“隔三差五就来,是迷上了哪个漂亮姑娘跳的舞?”

“是啊,我还迷上了某个清秀少年吟的诗。”

“江荇之!你真的是——”

哗啦!手中的零嘴撒了一地。江荇之睁大了眼,一把拽住走在前面的钟酩,“你……!”

他力道之大,直接将钟酩拉得一个猛然回身。

两人“砰”地撞在一起,大把的月季被挤压在两人胸膛之间,花瓣洒落了他们满怀。钟酩心跳雷动,下意识扶住前者的腰身,将人稳稳揽住。

怀里的人仰着脸,视线紧张而急切。

一片娇艳的花瓣落在他因错愕而微启的唇间,像是待人采撷。

钟酩揽着人后腰的手紧了紧,垂下的睫毛掩盖了瞳中翻动的暗流。

江荇之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满心都是蓦然冲入脑海的那段旧事,“你,刚刚说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

他视线细细扫过钟酩的眉眼,不放过对方每一丝神色,“你说,我来看哪个漂亮姑娘跳舞,还是看哪个清秀少年吟诗。”

咯噔、钟酩心口一悸,终于反应过来。

他暗自懊恼,说顺口了。

呼吸渐渐放缓,钟酩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相当自然,“舫上常有的不就这么几种?不然你想看什么,街头艺人舞龙?”

“……”江荇之哽了一下。

他还想说什么,身旁就走过几个游人。后几者看着两人在廊道中搂抱的姿势,轻咳一声,“麻烦让个道?”

钟酩斜去一眼,搂着江荇之的腰转了个身,让出一人行的通道,“抱歉。”

一行人匆匆走过,江荇之还在愣神之中。

头顶落下一道声音,“江荇之,你还记得我对你有什么心思吗?”

他抬眼撞入那双幽深的瞳孔。钟酩背靠着廊道内墙,头顶正落下一束灯光,眼底有如一片溺毙的汪洋。

鼻尖萦绕着月季馥郁的香气,颈窝里滑下一片微凉的花瓣,江荇之发热的头脑终于冷却下来,陡然回神。

他赶紧松开了钟酩,从后者身前退开。

差点忘了!柏慕对自己有那种意思。

江荇之按住受惊的心口,那他铁定跟墟剑毫无关系。

·

出了廊道,眼前豁然开朗。

画舫中央是一方舞池,隔着雕栏,大红舞衣的舞娘如鹊燕惊飞,水袖翩若凌波。

江荇之犹疑地瞥了钟酩两眼,“你刚刚真的是随口一说?”

钟酩目不斜视,下巴朝前方抬了抬。

江荇之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舞池中漂亮的姑娘在跳舞,二楼座席间清秀的少年在吟诗。

……还真是,每处画舫都大同小异。

江荇之松了口气,一颗心落下来又有些空虚。明知那一瞬的想法很荒谬,也不知自己是抱着什么期许。

大概是常在柏慕身上瞥见和墟剑相似的地方,久而久之都快出现了心理暗示。

这样下去不行,尤其柏慕对自己还有意思,得赶紧分清楚。

正想着,身旁的人就开口,“不是你说要看舞曲,怎么不好好看?”

江荇之视线重新聚焦,“在看,美得我失神。”

钟酩看了他一眼,残红的月季衬着那张侧脸,有种清隽与秾艳相撞的视觉冲击,几乎让人挪不开视线。

再看向舞池时,钟酩语调淡淡,“是吗,我觉得一般。”

正好江荇之也没了赏曲的兴致,他指向雕窗外透出的走廊,“那就不看了,去那儿吹吹风。”

让昏聩的脑子清醒清醒。

钟酩眸光一动,“嗯。”

从画舫出去,舷侧有一道走廊。

廊外每隔三五步便悬一红灯笼,外面天色昏沉,光影在脚下交替。

这里少有人来,落得几分清净。江荇之停下脚步转向钟酩,清清嗓子,“柏慕,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