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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96)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元氏在朝为官者不多,但早就贵重至极,与皇族同气连枝,不可能谋反。

除非皇帝做了动摇世族根基的事情。

“知道大人出身尊贵了。”乔郁道。

他看似随意,实际上将元簪笔说的话听了进去。

连在青州一手遮天的世族都不行,还有谁能做到?

能做到的人必然位高权重,这样的人必然深受皇恩,为什么想要谋反?

乔郁一笑。

他也深受皇帝器重,被誉为自元簪缨之后的第一人,不还是早有异心吗?

乔郁道:“接下来大人怎么做。”

元簪笔看着沙盘,道:“我想在叛军城中散布些流言。”

乔郁见他一本正经,神色纯良,眸光清澈如山泉春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几日,我还要将粮食押往前线。”元簪笔在距离叛军治下最近的城池中点了点,“此处一直不稳,我想将大军驻扎在此,以此为后方,向前推进。”

乔郁点头,“大人所说军事,我一概不通,一切都听凭大人决断。”

乔郁怎么不懂?

他少年时就和元簪笔烧过敌军的粮草营帐,魏帅喜欢二人,但却觉得乔郁比起元簪笔,更适合的地方并非沙场,而是朝堂,并没有让他做自己的学生。

后来提起,几度叹惋。

叹惋昔日若是留下,或许乔郁能在他的庇佑下,逃过一劫。

两人商量完,乔郁看元簪笔欲走,懒散道:“元大人还生气吗?”

元簪笔将乔郁说的话还了回去,“乔相都不生气,我为何生气?”

乔郁听他少有的阴阳怪气的语调,笑道:“元大人,我的腿早就断了。”

元簪笔脚步一顿。

“当年你找了那么多医生,其中不乏天下名医,都说治不了我的伤,你昨日的反应,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元簪笔手压在门框上,半天不语。

之后他出去,关门。

乔郁靠在轮椅上,道:“寒潭,你说元簪笔为何关心本相却不说?他是那样容易害羞的性子吗?”

他想了想,又觉得他和元簪笔的处境,元簪笔实在不应该关心他,倒不如说是看看对手情况如何,他腿断了总比没断强。

那元簪笔是试探他呢,还是关心他呢?

乔郁喃喃自语道:“我的元大人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啊。”

但元簪笔将注意放在他身上总是好的。

不论是爱之深,还是恨之切,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元簪笔如此注意的人。

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足够他洋洋自得,沾沾自喜许久了。

……

元簪笔的目的不加掩饰,还需要往来调动,因此又给刺史府无形之中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许多东西都需要乔郁亲自过目,于是尹雨跑进跑出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乔郁有时甚至会和他聊上几句,知道他早年还有一夫人,不过病逝了,子女死于瘟疫,可谓孑然一身,身边除了许栀再无别的亲人。

他来刺史府也是因为邵陵眼下私塾不开,他无处收束脩,刺史府给的粮食足够糊口,还能额外养活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尹雨记忆力极好,几乎称得上过目不忘,于是乔郁用着愈发得心应手。

尹雨将元簪笔所需和布置送到乔郁那,乔郁一面看一面道:“以尹先生的才智,留在青州做个私塾先生有些可惜,你若为官,和魏筎类同,定然都是干吏。”

尹雨苦笑道:“乔相折煞小人了,小人不过为了找个吃饭的地方而已。”

乔郁一笑。

他眉眼艳丽灼灼,连窗外的花都被比了下去,看得尹雨一时怔然。

“尹先生过谦了,待本相回中州,想将尹先生与魏筎都调入中州,尹大人觉得如何?”

尹雨沉思片刻,道:“小人,小人不愿意。”

乔郁嗯了声,道:“为何?”

尹雨道:“小人自小长在青州,故土难离。况且身边还有几个孩子,都是孤儿,不能一并带走,心中不安。”他顿了顿,“况且,况且青州之乱不知何时能平。”

乔郁似是随口一说,“快了。”

尹雨又是一愣。

乔郁道:“将欲平叛,尹先生不高兴吗?”

尹雨谨慎道:“不敢,只是叛军底细不明,不免担心。”

乔郁颇为赞同,道:“是啊,底细不明,只知道他被人叫什么先生,却无人见过。”

尹雨道:“乔相若是无事,小人先告退了。”

乔郁摆摆手。

他写下给元簪笔的批文,没忍住在旁边画了只憨态可掬的猫,被线团缠住,动弹不得。

他想了想,又给猫画了个铃铛,吹干墨迹一看,十分满意。

……

傍晚。

水阁来客。

来者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样貌,也看不出男女,唯有开口时是清澈男音,似乎只是个少年人。